郏晨开着车跟在林嘉小电驴身后的时候,刚跟艾禾通完电话。昨晚是拜托艾禾开他的车送林嘉父母回家的。
艾禾大概是想替他在林嘉父母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毕竟看到林嘉被打,大家都挺慌乱的。生自由又随心所欲的他,大概只是以为林嘉的父母是由于不了解郏晨,所以才这么愤怒。
他想着能帮忙解释一下也是好的,结果一句话就捅破了林嘉现在和郏晨住在一起的事情。
“然后她妈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了,她爸爸一听就问我,你是不是外地的。我......我也不好怎么说,只能说你妈妈是本地的。但她爸的脸色超难看的......”
电话的这一端,郏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甚至连怼都不想怼艾禾。心平气和地觉得,他完了。
随即想到林嘉今天坚持要单独回家这件事情,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开着车,和她保持着距离,就跟在她的身后。
小电驴开得很慢,比她平时的驾驶速度要慢很多,他开着车走走停停,看她后来停了车,在巷口站了很久。
而他把车子停在拐角处,他坐在车里,没出来,心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看她久久站在原地没动,他解开了安全带,想下车和她一起进去。
“咔哒”的一声安全带被解开,他泛着青筋的手背搭在了门框上,修长的指节按住了车子自动落锁的解锁按钮,冷白的肤色在黑色的车子内饰映衬下,显得越发苍白。
但解锁按钮没有如愿被按下,因为隔着车窗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离开的原地。他放下了手,随意靠在驾驶座椅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经过。
时间明明在流动,但却像是凝固在车里的座椅里,突然被按下了停止播放的按钮,一切都静止了,他感觉自已的脑子空空的,头一次没有去思考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未来规划里的那些细枝末节。
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样等在了座椅里,等待着他的解锁按钮被按下,可以让他脱离被锁定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速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直愣愣地,往前走着,像是丢失了她珍贵的灵魂,盲目地往前走,他的解锁按钮被按下了。
全身骨骼关节活动起来的那个瞬间,他来到了她的面前,林嘉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还在往前走,撞在了他胸口上,扎扎实实的,有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他没忍住,圈起手,把她揽在怀里,听她躲在自已怀里哭,哭得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她没抬头,所以没看到,巷口处站着她的妈妈,皱着眉,手里拿着林嘉那串挂着一个小苹果挂饰的小电驴钥匙,小苹果一晃一晃的,最后被捏在了手里。
他抿着嘴,搂紧了怀里的林嘉,对她妈妈点头致意,在她妈妈转身回去的片刻之间,他牵着林嘉,带她回家,回他们的家。
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橙色,与周围的云彩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片片如梦如幻的彩云。渐渐地,橙色开始向红色过渡,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鲜艳夺目的红色。
从他们公寓阳台往外看,还能看到天空中点缀着一些紫色和蓝色的云霞。宁静而深邃。
郏晨和林嘉坐在了他们的阳台上,看太阳缓缓落下山去,晚霞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暗淡,沉默的,美好的,都随着太阳落下,变成他们在一起看过的又一个夕阳。
郏晨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林嘉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夕阳里,漫天的粉紫色的余晖,那天的晚霞漂亮得上了当地新闻头条,朋友圈全是拍照晒图的。
他是在那样一个难得一遇的美好景象里,第一次见到林嘉的,眉眼弯弯,清瘦而安静的样子,晚风轻轻吹过她的发丝,有几缕勾在她略粉的唇边,她伸手抚开了,嘴角抿出一个弧度,能看到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颊。
那天的晚霞太美了,美得那一幕总在他脑子里浮现起,以至于从那之后的每一场夕阳落日,他总会想起她。
明明毫无交集,明明没有那么特别,她却成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一个身影,融合在每天都出现的夕阳里,成为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
他想看她笑,看她浅浅的酒窝,看她温柔的眉眼,看她和晚霞融在一起,看她每一天都窝在沙发里,端着那个粉色的马克杯,对他说“干杯。”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夜色也逐渐浮现出来,林嘉摸了摸手臂,坐太久了,肌肤都起了微凉的触感,看到郏晨要去给她拿外套,她阻止了他。
“回屋里吧,不好意思,今天太麻烦你了。我好了,晚上煮火锅吃吧,冰箱里应该还有菜。”林嘉站了起来,想起这两天的状态就觉得很抱歉,对郏晨觉得很抱歉,她真的不想这么麻烦人家的,更害怕别人会因此而讨厌自已。
“我去。”郏晨拉住了林嘉微凉的手臂,让她在沙发里坐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再起锅放入火锅底料,洗了她爱吃的生菜、玉米、莲藕、海带,找出了冷藏格子里的鱼豆腐、福袋、火锅饺子和两盒肥牛片。
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后不到30分钟就开锅了,隔着冒烟的白色水汽,郏晨给林嘉夹了好几次肥牛片,最后换来她带着埋怨的口气拒绝,他才安心下来。
“感觉我们每天都在吃饭。”浓郁的番茄汤底烫出来的生菜比平时都要好吃,突然想到了搬来这里之后的每一天,林嘉缓和气氛地说了这句话,但回过神又觉得自已讲了句废话,谁不是每天都在吃饭啊。
她摇摇头,刚想给自已愚蠢的话语解释找补一下。郏晨却先打断了她。
“我很喜欢。”
林嘉抬起头,有些疑惑,她略微红肿的眼睛和连带两天情绪起伏过大带来的苍白脸色,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面前,都带出了几分气色,显得没那么憔悴。
“我很喜欢,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吃饭。从早上开始就可以看到你,每天上班的时候想着下班可以见到你,就觉得开心。每天都在想,晚上要做点什么吃的,你会喜欢什么吃的。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开心。”
郏晨的话让林嘉捏紧了手里筷子,热气腾腾间,她好像看不清对面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他却像是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像是每天下班之前会问她的那一句,今晚想吃什么。日复一日的,在三餐里分享着日常。
“林嘉,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现在这个时机对你说这些话好像不太好。但我现在,很想,很想告诉你。”
“林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