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十三年,春寒料峭,正月已巳,嘉兴城的风如冰刀般割着人脸,城楼上,嘉兴帅刘安抚身着皱巴巴的铠甲,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面色铁青中透着无奈与挣扎。
他身旁的军旗被狂风抽打得“啪啪”作响,恰似他此刻凌乱又煎熬的心境。良久,他猛地一跺脚,咬着牙吼道:
“开城!”
那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几分决绝,士卒们闻声,缓缓放下手中兵器,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城间。
城门“吱呀”开启,刘安抚挺直脊梁,迎着元军入城,眼神复杂,喃喃自语:
“罢了,这乱世,百姓不能再受苦了……”
癸酉,日光惨白得刺目,临安通往嘉兴的官道上扬起滚滚烟尘,宋使军器监刘廷瑞身着一袭旧袍,眉头紧锁,策马狂奔,手中紧紧攥着陈宜中的书信,好似那是南宋最后的救命稻草。
入得元军大帐,刘廷瑞强装镇定,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上前躬身行礼,双手递上书信,清了清嗓子说道:
“大元丞相,我家丞相书信在此,望您念在苍生不易,暂缓兵戈,我朝愿岁贡金银、割让疆土,只求保一方太平呐。”
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丞相伯颜端坐于虎皮交椅之上,身形魁梧,一身黑袍镶金,剑眉倒竖,眼神仿若寒星,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他接过书信,粗略扫过,“啪”地将书信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仰天大笑道:
“哼,南宋小儿,如今才想起求和?背盟之时怎不想想后果!”
说罢,霍然起身,大步走到营帐中央,挥毫泼墨,笔锋凌厉如刀,边写边道:
“天兵至此,势如破竹,你等已无退路,降,才是唯一活路,莫再耍弄这些小把戏!”
写完,将回书狠狠掷向刘廷瑞,刘廷瑞吓得一个哆嗦,唯唯诺诺接过。
同日,伯颜招来心腹囊嘉特,这囊嘉特身形精瘦,目光狡黠,像只伺机而动的狐狸。
伯颜神色冷峻,下令道:
“你速去临安,会会那宋廷,瞧瞧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给我把底摸透咯!”
囊嘉特单膝跪地,抱拳道:
“丞相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言罢,领着一队精锐骑兵,如黑色狂飙般驰向临安。
乙亥,天色阴沉得似墨染,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刘察院身形匆匆,跌跌撞撞闯入元军营地,衣袍凌乱,发髻松散,满脸惊恐。
一进大帐,“扑通”跪地,双手高举宋主称臣表,还有那叠宋臣书信,声音颤抖:
“丞相,我主已愿称臣,求您高抬贵手呐,这些是大臣们书信,皆表诚意呀!”
伯颜坐在高位,瞥了一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大手一挥: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随手将书信甩回,刘察院手忙脚乱去接,连滚带爬退下,狼狈不堪。
丁丑,囊嘉特与宋都统洪模并肩而来,洪模满脸愁容,身形佝偻,似被重负压垮。
囊嘉特则满脸得意,进帐后,掏出书信呈上:
“丞相,陈宜中、吴坚又来信了,还在嘴硬呢!”
伯颜拆开书信,看罢几行,怒目圆睁,“啪”地折断手中毛笔,吼道:
“这帮腐儒,死到临头还心存幻想!”
转头看向洪模,厉声道:
“你,即刻回临安,告诉他们,别再瞎折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洪模额头冷汗直冒,诺诺称是,转身飞也似地逃出营帐。
戊寅,洪都统如丧家之犬般踏上归途,而伯颜亲率大军奔赴嘉兴,大军浩浩荡荡,铠甲生辉,气势磅礴。
抵达嘉兴后,伯颜环视四周,对万户呼图呼、千户王图察翟或叮嘱道:
“你二人给我好生镇守,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二人单膝跪地,齐声应诺,声如洪钟。又看向刘安抚,神色稍缓:
“刘安抚,既已归降,便用心做事,莫负我望。”
刘安抚忙躬身行礼:
“多谢丞相信任,定当竭力。”
庚辰,宋使吴路钤从临安赶来,入帐时还想端着架子,整了整衣冠,刚要开口,伯颜不耐地打断:
“有屁快放!”
吴路钤一噎,脸上红白交加,嗫嚅着道出求和之意,伯颜直接大手一挥: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降或不降,速做决断,别再浪费本丞相时间!”
吴路钤被卫士架出营帐,满脸羞愤。
辛巳,洪都统又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丞相,小的来迎您了。”
伯颜冷哼一声,翻身上马,率军前行至崇德,一路寒风呼啸,恰似南宋的国运,岌岌可危。
正月壬午,大军至长安镇,这可是临安咽喉,宋相陈宜中约好前来,众人苦等半晌,却不见人影。
伯颜坐在马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马鞭狠狠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这陈宜中,竟敢戏耍本丞相,待破了临安,定要他好看!”
众将士齐声高呼:
“踏平临安,活捉宋人!”
声震四野,气势豪迈。
癸未,大军拔营,过长安镇临平,步伐整齐,甲胄碰撞,奏响征伐乐章。
沿途百姓躲在家中,胆战心惊,而临安城内,皇宫中宋主急得如热锅蚂蚁,捶胸顿足;朝堂上群臣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亡国阴霾笼罩,无人能解。
此时,城外元军旗帜烈烈,恰似死神挥镰,步步紧逼那摇摇欲坠的临安城,只待最后致命一击,故事走向那无可更改的终局,爽利果决,让人不禁为这历史大势下的风云激荡而心潮起伏。
正月甲申,寒风如刀,元军铁骑一路裹挟着滚滚烟尘,直抵皋亭山。
此地山势险要,却也被元军的肃杀之气所笼罩,仿若一头蛰伏巨兽被更凶悍的力量所驯服。
山上营帐连绵,好似一片黑色的铁铸丛林,元军旗帜在呼啸风声中“猎猎”作响,透着让人胆寒的威压。
就在这时,马蹄声急促传来,只见丞相伯颜的娘子在一众护卫簇拥下,风风火火赶到营地。
她身着一袭华贵锦袍,外披貂裘,可那精致眉眼间却藏不住焦急与担忧,发丝在风中略显凌乱,下马时脚步匆匆,裙摆都险些被绊住。
伯颜刚从营帐中大步走出,身披厚重黑袍,铠甲在袍下隐现,腰间佩剑寒光闪烁,剑眉紧皱,满脸冷峻,看到娘子这般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与责备:
“你怎生来?”
他娘子抬眼,目光中满是倔强,胸脯微微起伏,喘着粗气说道:
“俺自来。”
那话语简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敢,边说边伸手拂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挺直腰板直面伯颜,毫无寻常女子在这军伍阵仗前的怯懦。
伯颜神色一缓,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在娘子脸上打量一番,似是确认她有无受伤,随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拉着她胳膊往营帐里走,边走边说:
“你来呵,俺根前要富贵也。”
进得营帐,挥手示意侍从拿来酒盏,斟满酒递到娘子面前,眼神温柔又复杂,劝道:
“你吃一盏酒,大事未了,你回去者。”
他娘子接过酒盏,手微微颤抖,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眼中泛起雾气,咬着唇,似有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句“你千万保重”,而后转身,快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马蹄声渐远,背影透着不舍与决绝。
而另一边,宋使赵吉甫、贾余庆仿若两只霜打的鹌鹑,灰溜溜地在囊嘉特押送下,一路颤颤巍巍朝营地走来。
赵吉甫身形干瘦,面色惨白如纸,眼眶深陷,满眼惶恐,双手紧紧抱着装传国宝、玉玺的匣子,那匣子似有千斤重,压得他脚步虚浮。
贾余庆则肥胖油腻,往日养尊处优的富态此刻只剩狼狈,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衣衫,哆哆嗦嗦跟在一旁,还不时偷瞧囊嘉特脸色。
囊嘉特昂首挺胸,满脸得意,像只耀武扬威的斗鸡,身着光鲜软甲,腰挂利刃,大步在前领路,进帐后,扯着嗓子喊道:
“丞相,宋人把传国宝、玉玺、降表都带来啦,乖乖献上咯!”
言罢,一把夺过赵吉甫手中匣子,重重摔在案几上,发出“哐当”巨响。
伯颜端坐帅位,目光扫过那匣子与降表,嘴角上扬,露出轻蔑一笑,伸手打开匣子,端详玉玺,那温润美玉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南宋溃败的见证,哼道:
“哼,昔日趾高气扬,如今这般摇尾乞怜,倒也可笑。”
随即大手一挥,对帐下士卒下令:
“即日遣人邀召陈宜中出议降事,我倒要瞧瞧,这宋廷的主心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士卒领命而去,营帐中只剩宋人簌簌发抖与元军将领们志得意满的哄笑,那笑声仿若重锤,一下下敲在宋使破碎的自尊心上,也预示着南宋这场末路悲歌已临近尾声,往昔繁华与骄傲,皆在这皋亭山化作泡影,被历史洪流无情碾碎,爽利而决绝,让人不禁为这兴衰交替的戏码感慨万千。
正月乙丑,铅灰色的苍穹低垂,压在临安城北五十里的旷野之上,凛冽的朔风如脱缰的野马,呼啸着席卷过枯黄的草丛,发出簌簌哀鸣,似是在为这座将倾的城郭提前奏响挽歌。
元军的铁蹄踏破荒土,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仿若一条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黑色钢铁洪流,滚滚向前,直逼临安城最后的防线。
营帐之中,牛油蜡烛摇曳不定,光影在诸将面庞上晃荡跳跃,映出一片肃杀且焦灼的氛围。
囊嘉特身形如电,裹挟着一身寒气匆匆闯入,他那狡黠的双目此刻满是急切,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不及行礼,便扯着嗓子喊道:
“丞相,大事不妙!”
跟在其后的洪都统,亦是满脸惊惶,喘着粗气,脚步踉跄,手中还攥着马鞭,鞭梢上犹挂着赶路时沾染的泥尘。
“今日陈宜中、两淮张世杰、苏刘义、刘师勇等,竟裹挟着广、益二王,趁着混乱,由钱塘乘船遁去!这群鼠辈,好似那暗夜的黠狐,狡猾至极,只留太皇太后与嗣君在宫,唬得不敢动弹。”
囊嘉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神色间既有没能截住他们的懊恼,又有几分邀功般急于汇报的迫切,那模样活脱脱像个逮不着猎物却想表忠心的猎犬。
丞相伯颜本正端坐在营帐中央的虎皮交椅上,审阅着军机要务,闻听此言,豁然起身,双手猛地拍在案几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满案的文书、令箭都跟着簌簌颤抖。
他身形魁梧壮硕,如同一尊巍峨的战神塑像,此刻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眼中仿若要喷出火来,那目光恰似两道利箭,直直穿透眼前汇报之人,声若洪钟咆哮道:
“废物!竟能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溜走,错失如此良机!”
营帐内温度似瞬间降至冰点,诸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唯有烛火还在不安分地跳动。
但伯颜毕竟久经沙场,深谙局势变幻之道,须臾间便强压怒火,迅速冷静下来,大脑如精密罗盘飞速运转,开始调兵遣将。
他迈着大步走到营帐门口,猛地掀开帐帘,寒风灌进,衣袂烈烈作响,仿若一只即将振翅扑食的苍鹰,抬手指向钱塘方向,对身旁传令兵吼道:
“速去!分谕右军阿喇哈、鄂啰齐暨左军董文炳、范文虎诸军,命他们即刻奔赴钱塘,沿江一字排开,层层设防,封锁所有水陆要道,莫说是条船,就是一只鸟、一条鱼,也不许放过,断了宋人首尾相顾、里外勾连之路,给我牢牢守住!”
传令兵单膝跪地,接令后飞身上马,如离弦之箭没入风沙之中。
阿喇哈的营帐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他正擦拭着心爱的佩刀,听闻传令,浓眉一拧,“蹭”地站起身来,将佩刀“唰”地入鞘,刀柄与刀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声如洪钟回应:
“丞相放心,我右军定当寸步不让,让宋人有来无回!”
言罢,大步跨出营帐,呼喊士卒,须臾间,右军营地号角齐鸣,士卒们如潮水般涌向钱塘沿岸,甲胄碰撞声、脚步踏地声交织,恰似闷雷滚滚。
另一边,董文炳正与范文虎对着地图商讨军情,传令兵闯入时,二人皆是一怔。
董文炳目光深邃,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听完指令,微微颔首,转头对范文虎道:
“看来,这是南宋的困兽之斗,咱可不能掉链子。”
范文虎满脸横肉抖动,一抹嘴角,咧嘴笑道:
“哼,他们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临安城,迟早是咱的囊中物,此番定要将宋人困死在这钱塘。”
说罢,二人披挂上阵,率领左军如黑色狂飙,席卷向江边,沿江迅速筑起壁垒,弓弩手、长枪兵错落排开,严阵以待,冰冷的箭头与枪尖在日光下闪烁着寒芒,恰似死神静候猎物的獠牙,只待宋人再有异动,便要将其彻底绞杀在这临安城郊,让那王朝覆灭的阴影,无可遁形地笼罩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