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玫瑰饭店出来,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街边路灯昏黄闪烁,像一只只疲惫的独眼,有气无力地照着前路。
梁生拍了拍陈天霸的肩膀,一脸诚恳:“上次那事儿,谢了啊,兄弟。要不是你,我指不定还在瞎转悠呢。”
陈天霸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梁生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早说过,你长着双龙眼,命格贵不可言,天生就是要大富大贵、做人中龙凤的料,飞黄腾达那是迟早的事儿,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梁生听得直翻白眼,笑骂道:“行了行了,你这牛都快吹到天上去了,也不嫌累得慌。说正经的,你接下来啥打算?还琢磨着回羊城?”
陈天霸挺了挺那瘦骨嶙峋的身板,活像根营养不良的竹竿,大义凛然道:“你去,我就去!你梁生兄弟指哪,我陈天霸就打哪!”
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明明一脸猥琐相,却硬装出副豪迈劲儿,反差感拉满。
梁生嗤笑一声:“我去干啥?在这小县城都还没混出个名堂,跑去羊城,难道去翻垃圾桶捡破烂?咱一没文凭,二没手艺,去了大城市,还不得被人踩在脚底下?”
去那里估计不是给人当苦力拉货,累得腰酸背痛,就是守在工厂门口看大门,熬更守夜,挣那仨瓜俩枣,受尽白眼,那种憋屈,比工厂打工好不了多少,他可不想再尝一遍。
“梁生兄弟,你可别小瞧了羊城!这一个月,我把羊城犄角旮旯都走遍了,真就寻着一处风水宝地,专门给你留着呢!只要你去那儿扎根,不出三年,保准能混得风生水起,我拿人头担保!”
陈天霸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瞧见梁生在羊城呼风唤雨了。
“得得得,打住!我心里有数。” 梁生不耐烦地打断他,沉吟片刻,又道,“我这会儿在光头佬台球厅谋了份差事,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要是你乐意,我给你也寻个活儿干,咋样?”
梁生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别人敬他一尺,他必还一丈,陈天霸之前那点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陈天霸一听,咧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一口大金牙晃得人眼晕,牙缝里还塞着肉丝,看着别提多恶心了,操着口蹩脚粤语嚷嚷:“冇问题嘅啦!梁生兄弟仗义!”
梁生还真就把陈天霸带回了台球厅。
这货刚迈进门槛,眼睛就直了,死死盯着前台那身材火辣的大胸妹,哈喇子差点淌一地,嘴里嘟囔:“经典啊!这身材,绝了!”
梁生看不下去,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啪” 的一声脆响,陈天霸愣是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笑着,那模样,猥琐到了骨子里。
“哇塞!这他妈就是男人的天堂啊!” 一进厅里,瞧见那些穿着性感制服的姑娘,陈天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目光像黏在人家身上似的,直勾勾盯着胸脯和屁股,肆无忌惮。
姑娘们见多了各色人等,本已习以为常,可瞅见陈天霸这邋遢流浪汉模样,还这么猥琐,纷纷露出嫌弃表情,像躲瘟神似的避着他。
“梁生兄弟,我就说你有本事吧!这才多久不见,都混到这份上了,厉害啊!” 陈天霸嘴里跟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满脸羡慕嫉妒。
“现在这儿保安,月薪两千五,你能干不?” 梁生瞥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
陈天霸胸脯一挺,一本正经道:“梁生兄弟,你看我像是那种眼里只有钱的俗人吗?”
“像!” 梁生毫不犹豫怼回去。
陈天霸也不恼,摇头晃脑开始长篇大论:“钱这玩意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不该来,你就是抢银行也抓不住。我陈天霸前四十年逍遥自在,浪迹江湖,钱够填饱肚子就行。你问我两千五多不多?嘿,只要梁生兄弟你觉得多,那五百块我也不嫌少;要是你说不多,给我十万一个月,那也是白搭,关键得看跟谁混!”
那傲娇劲儿,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梁生被他这套歪理逗乐了,还真就信了他这邪,大手一挥,把陈天霸安排在台球厅当了保安。
这货穿上保安制服,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跟披了件戏服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来演东北二人转的,瘦巴巴像根猴儿,滑稽又喜感,那股猥琐气竟莫名淡了几分,活脱脱一只穿着大衣的瘦皮猴。
不到两天,陈天霸就把台球厅里十几个姑娘 “攻略” 了个遍,手段无他,全靠看相那一套。
借着给姑娘们看面相、看手相的由头,眼睛不老实地往人家胸脯上瞟,手也趁机摸两把,占尽便宜。
说来也怪,或许是压根没把陈天霸当正常男人看,姑娘们不但不生气,还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花枝乱颤。
洪六和其他男工作人员瞧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服,虽说陈天霸长得寒碜又猥琐,可就凭这哄女人的本事,他们还真得竖个大拇指,人在江湖飘,技多不压身,陈天霸这走南闯北几十年,虽说混得一穷二白,像个过街老鼠,可到底是活下来了,还活得挺滋润,没点真本事能行?
陈天霸没个落脚地儿,梁生便让他睡在台球厅保安室。
对睡过公共厕所、坟地这些腌臜地儿的陈天霸来说,这保安室简直就是天堂,床铺软乎乎的,躺下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震天响。
梁生心里一直犯嘀咕,陈天霸这人,瞧着本事不少,嘴皮子利索,看相也有两手,虽说大多是忽悠人的把戏,可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眨眼间,梁生来台球厅都半个多月了,这段日子,台球厅出奇地安稳,连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没发生。
陈天霸也在这儿彻底扎根,混得风生水起,要不是这儿姑娘年纪太小,保不准真能被他拐去宾馆开房,那可就乱套了。
梁生呢,来来回回跟李昭君打交道,俩人越来越熟络,关系也微妙起来,似有丝丝缕缕的情愫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