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在房间弄了一个一比一模型的沙盘,他整个人蓬头垢面,已然没有了神采,端着咖啡已经转了一下午。
目光始终盯着一片深林,嘴里喃喃道,“怎么都这么不顺利!”
阿姆斯特丹早上来了音信,卡六十印刷厂没有接下这个任务,而是给他们推荐了一家叫多罗多的英国印刷厂。
莱姆在信里很不理解,如此写道,“请允许我提出疑惑,我实在不明白,先生您大费周章地行事的目的所在”。
“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走过塞纳河,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获得意料之中的拒绝。”
海伦放下咖啡,将信纸点了,丢进烟灰缸,现在的他是火大尿黄,恨不得立即发一封电报到阿姆斯特丹斥责一番。
那么?海伦折腾这一圈图个啥,真就为了个推荐信?
没有那么简单。
卡六十印刷厂的推荐信固然重要,可以让多罗多印刷厂相信确有其事。
但更重要的是,模板!
大半个欧洲都在多罗多印刷法币,但鲜有人知的是葡萄牙埃斯库多也是那家印刷厂印刷的,而且用的是一样的模板。如果海伦拿到这些埃斯库多不去央行加盖印记,那么…他就得到了真的葡萄牙货币。
海伦跟一般的假钱贩子不一样,他造真钱!
而且海伦做合同的时候,很有心的将印刷金额卡在了500万,就是赌卡六十印刷厂吃不下。
如果金额做少了,卡六十很有可能直接承接下来,因为模板不一,即便不盖央行的章,也只是安哥拉埃斯库多。况且还有做葡萄牙央行的印记,这种技术可不是五人团队可以解决的。
要知道葡萄牙兑换安哥拉埃斯库多近乎是两倍,盖上央行的印记他们以瞬间就会少450万美元。
海伦不可能跟阿姆斯特丹讲清楚这些,但也不能发火,他反复告诉自已事情到了关键时候一定要兜着。
他放下咖啡杯,坐到百叶窗前,拿起笔酝酿许久,才给阿姆斯特丹写去了回信。
“朋友们,关于你们的疑惑恐怕不能现在解释,但还请你们相信这些都是必要的事情,多罗多印刷厂的厂长是一位严谨出名的老工程师,请给予他高度的重视,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克制这种失败的倾向。”
“另外我希望这样的质疑和情绪化的通讯是最后一次,我们的事业需要严格的保密,频繁的通讯会让你暴露在危险之下。你应当对你的妻子和父母负责,至少不让他们在这个寒冬经历更多的寒冷!”
“立即动身去伦敦,在那里我安排好了一切。”
在回信里,海伦语气稳健,但内心却火气腾腾!他将手里的笔一下甩到了沙盘上,将模型火车砸翻在地,他冷森森地说道,“该上手段了!这样的队伍是长久不了的!”
夕阳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海伦的脸上,他那眼眸杀机乍现。
翻掉的车厢落在地上,阳光摩梭着这个小木箱。
海伦努力地平复自已的心情,然后站起身来,这个时候门响了。
康德提着一些烘培走了进来,“先生,报社那边传来消息,庭审已经基本完成,合议结果大概是流放卢旺达!”
20世纪卢旺达之于彼时的比利时,与苏里南之于彼时的法国、18世纪澳洲之于带英同,有无血断头台之称。
“什么时候转移?”比起去那里海伦更在意什么时候出发,毕竟他的计划还没做...完。
“四天后!”
海伦走到挂着的日历前,看了看时间,已经到3月了。
“准确吗?”
“一个法庭陪审说的。”
海伦点点头,那应该是大差不差了。
实际上,康德在一个酒馆,请列日一个小法官喝了点酒。
那个列日佬什么雅各布案细枝末节都吐了出来。他告诉康德,法庭打算用临时加派一辆货运火车,为了防止有人劫走火车,他们特地把客车厢接在了中间。等火车一到站,送去港口,直接把雅各布转到海军手里,在那里停靠着一只军舰。如果顺利的话,军舰会将雅各布带去非洲。
“海伦先生,我们怎么办?”康德心里很慌,他对干这种爬火车的狠活是既没有经验,也不想干。
“慌什么!”海伦的目光落在了被打翻了的火车上,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海伦其实也没什么想法,他一个诈骗犯出身,造假他擅长,武装劫囚真不是他的业务。
港口和军舰海伦不做考虑,上车前他也不做考虑。这两段路程,都是重点的防御对象,比利时军警再怎么拉跨,也不会被两个间谍抢走犯人。
虽然不知道火车具体时间,但海伦看完地图知道,比利时的海岸在西北方向,铁路只有一条通向那慕尔。
即使原本猜测不对,在运送路线上海伦还是阴差阳错蒙对了。
海伦对押送时间也不担心,因为直接去火车站问就行了。毕竟客车的时间是严格排表的,货车过境也有相当规律的安排,这辆伪装过的火车,显然不会在刻意的时间表里。
过了许久,海伦走到桌前把火车轻轻拿起来,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原来那个世界的一个方案。
海伦轻轻攥起火车模型,然后把他捏碎。
“康德先生,你的手艺活怎么样?”
“手艺活?”
海伦微微一笑,“可能还要相当的力学基础,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
海伦扯过一张地图,指了指一处深林,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火车弯道。
旁边还有一条通往卢森堡方向的公路,周围没有人烟,是一个非常沉默的地带。
“这里?截停火车??”
海伦摇了摇头,“如果火车停车,我们就没有时间逃跑了。”
列日城靠近边界,但还是有些距离的,警察一旦有了警觉,在边境设卡,他们绝无逃脱的可能。
而且一节车厢至少也能坐七八个警察,加上烧炉工人,司机,除非两人再找一些帮手来。
“那么?”
“我们把行进的列车摘出来一节车厢来!”海伦打了个响指,勾起了邪魅的微笑。
”虽然很大胆,只是..."
”你看...”
夜色很深,两个人交流得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