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李佳明不知道什么东西被陈哲给斩断了,但他知道,似乎安全了。
两个陈哲也同时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随着陈哲呼吸的平复,他身上的怪异和无法理解慢慢消失。
两个陈哲先是脱离,彼此分割,后出现的陈哲慢慢消失。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
忘记了过去多久,李佳明才慢慢走到了陈哲身边。
他斟酌了好一阵子的措辞,才说:“小四……你能告诉我……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陈哲看向李佳明。
“佳明……你不怕我?”
李佳明勉强笑了笑,但他对怕不怕陈哲这件事,明显是不勉强的。
“只要你还是你,那就没啥可怕的。”
学生时代的友谊,从来如此。
天真烂漫,且不夹杂丝毫其他的污浊。
陈哲松了口气,眼中浮现一抹痛苦:“佳明……你真的想知道吗?”
“哪怕……你再也没办法回到平稳的生活之中?”
陈哲还是无法理解那个世界,但他明白,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回不去了。
他不想让李佳明变成自已这样,但……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孩子。
眼下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哪怕……只跟别人倾诉一下,他也会好受很多。
他很纠结。
李佳明了解自已的好友。
他很平凡,很普通,甚至……平庸。
世界上这样的人有成千上万,他们是别人世界的NPC,不被重视,很难被看见,也可有可无。
可他们依旧有着自已的闪光点。
他们是世界的尘埃,却是自已的英雄。
这样的人,在面临一些事情的时候,往往比谁都坚定。
哪怕是生死之间的抉择,他们也可以承受得住。
可李佳明能看得出,陈哲快扛不住了。
连他都无法扛住的事情……
一旦他李佳明得知了陈哲的经历,会面临比死亡更大的恐惧。
但!
去他妈的!
“听了就死,听了就死,听了就死,听了就死……”
“死就死!”
素来不靠谱的李佳明难得的靠谱了一次,他盯着陈哲,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四,你说!”
……
出租车上。
杜俊生死死的攥着手机。
偶尔会亮起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备忘录的界面,上面是一个地址。
一个……很特殊的地址。
倒不是说这位置有多特殊,主要是……住在那里的人,很特殊。
杜俊生出生在东北大地的一个小村子。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守村人。
他们是别人眼里的傻子,有不靠谱的小青年,会用买瓜子作为条件让他们翻跟头。
年幼的杜俊生总会拿着瓜子沉思,他们村里怎么就没有守村人。
后来他明白了。
哦。
我就是守村人。
他的傻不是天生的,刚出生的时候,他只是反应有点慢。
后来,他亲眼目睹了一场‘请神’。
细节忘了,他只记得看到了离奇怪异的景象,后来就经历了长达七八年的痴呆生涯。
医生曾断言,他这病,治好了也得流哈喇子。
父母没放弃,一直苦寻良方,可谁也没想到,杜俊生十岁那年,自已好了。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赊刀人。
农村的赊刀人没有小说中那样高大上。
他们往往穿着常年不换的破旧棉大衣,推着除了玲不响剩下那都响的自行车,游走于大街小巷,一个劲的吆喝着他们代代相传的谶语。
杜俊生遇到的那个赊刀人,喊得谶语是‘房子霸地树占田,吃喝拉撒都要钱’,他见到杜俊生的时候,硬塞给他一把刀,跟他嘟囔了一句话。
“借你一把刀,身上百病消。”
那天后,杜俊生真的好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在自已兜里发现了赊刀人给他留下的后两句谶语。
“再见大神死不远,你借菜刀他来还。”
杜俊生忘了很多事,但这几句谶语却越发的历久弥新。
赊刀人的很多谶语都应验了,杜俊生知道,自已的谶语也迟早有应验的一天。
“或许就是今天吧。”
再见大神死不远……
我要死了吗?
不太甘心啊。
可是……
除了爸妈,就宿舍里那几个朋友对他最好了。
何况……爸妈病重,是陈哲借给他钱帮爸妈治病的。
欧阳是个聪明人,他说想帮小四,得找些特殊的群体。
赊刀人……杜俊生是找不到的。
但他可以找到跳大神的。
他们本也是穷苦人,因为一些特殊的经历,和‘仙家’结了契,掌握了一些特殊的法门。
他们能帮小四,一定!
死了,就死了吧。
没啥。
哧!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车子到达目的地。
杜俊生付账下车,掏出手机和眼前地点对了对。
嗯,没错。
之前他联系了自已的朋友,朋友对这些神秘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他刚好知道大仓市中一个跳大神的所开的店铺的位置。
就是这里。
前方是一家佛堂,黑色牌匾上是红色的字体。
缘生堂。
大抵天底下的售卖佛像的地方都叫这个名字。
杜俊生进门。
里面香火缭绕,旁边的货架上摆放着许多佛像,慈眉善目有之,怒容满面有之,张牙舞爪有之。
每个佛像前方都有一个香炉,上面是四柱散发浓烟的香。
下方是贡品。
杜俊生愣了一下,他记得老一辈的人说过,上香有讲究。
神三鬼四。
佛像……算是神吧,正经的供奉得是猪牛羊大三牲,配沐浴斋戒,最后奉上清香三道。
可眼下……四柱浊香?
“贡品也不对。”
“是鸡鱼猪,还是熟的……”
鸡鱼猪被称之为小三牲,小三牲尤其是熟的是断然不可用于供奉神明的,主要作用是祭煞或送煞。
熟的小三牲配上四柱浊香,这是标准的祭诡流程。
“刻意羞辱还是……另有用意?”
看佛堂的摆设,这里的主人显然是个懂行的,但却偏偏在奉香和上供上出了岔子……
杜俊生压下心头疑惑,提高声音:“有人吗?”
佛堂正对门的位置竖起石墙,墙壁前方供奉着一个怒目佛像,同样是四柱浊香配上熟的鸡鱼猪小三牲。
石墙两侧是厚重的门帘,靠左侧的门帘掀开。
一张苍老到皮肤和骨头脱离的女性面孔从里面探了出来。
常人都是眼球是黑的,眼白是白的。
但那老女人,眼球是白的,眼白却是黑的。
她看到杜俊生,就露出了横七竖八生长在嘴里的牙齿,咧开嘴笑出的声音却如同婴儿。
“嘻嘻嘻嘻……”
伴着尖锐的笑声,靠近地面的位置伸出一只宽大苍老,足有正常人四五个巴掌大小的手掌。
瘦的像是皮包骨头一样的食指竖起,冲着杜俊生勾了勾。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