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
黑暗如潮，唯有尽头的镜子亮着微弱的光。
那之中是一扇门。
看得出，这扇门原本无比的华丽宏伟，但如今……只剩残破。
“这就是……主神殿堂的大门么？”
该说不说，祝由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紧握钥匙，迈步向前。
触碰！
回馈的触感冰冷、滑腻，柔软中又带着些许腐烂的意味……
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皮肤！
祝由的心中莫名浮现一个想法。
“主神殿堂，实际上是已经死去的‘至高’的尸体？”
压制了脑子里的想法后，祝由深呼吸看向丙午和鸽鸽：“做好准备。”
他确实获得了对主神殿堂外围方圆十公里土地的使用权，但这个权利还处于未激活的状态。
只有真正踏足那片土地，才能完全掌控。
因此。
出去，不光是为了看风景。
只是……
外面的情况祝由一无所知。
他需要丙午和鸽鸽的协助。
思绪落下，丙午现出本体。
蠕动的巨大血肉骰子生长出肌肉线条优美的触手，拼命释放压抑在内里的狂乱和疯癫。
一向不靠谱的鸽鸽不知从哪扯来了一块布条，专注的在上面写下了‘战斗形态’四个字，而后让丙午系在了它脑袋上。
绿豆眼里闪烁着战意。
这一步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迈不好……是真容易扯到蛋。
鸽鸽说：“我没问题了。”
丙午说：“随时准备为您献身。”
很好。
“那么……”
心中一动，钥匙化作光芒灌入镜子之中。
镜中的门慢慢放大，最终挤碎了镜面，化作占据了几乎整个901房间的巨大门扉。
轰隆隆！
沉闷的声响在整个901之中回荡着，门上的尘埃和锈迹缓缓脱落，缓缓开启的同时，一层等待多时的厚重黑暗从门外挤了进来。
它们是活着的。
边缘处滋生细小而尖锐的牙齿，那些尖牙像是钉子一样深深刺入门内空间，门外的黑暗以牙齿锚点，通过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迅速向着门内拥挤而来。
同时！
“乸樕鹵……舙亱……尨圱牁麏……丯?斝払譠……”
怪异的、无法以任何生物器官发出的、满带古老韵味的特殊音调从黑暗中爆发。
那之中携带着的并非污染，而像是一种独特的诅咒。
听到这些声音的任何智慧生命都将会被剥离智慧，意识则会被声音引诱着进入某个混沌、痴愚、盲目的所在。
祝由发现眼前的一切变得错乱，扭曲，他渐渐无法理解所见的一切。
甚至对自已的身体也完全无法理解。
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恐惧！
“汓闆?餎！（读：有办法了。）”
被剥夺了智慧的祝由甚至无法听明白自已说出的话，当大脑以某种超出本能的特殊能力按着自已所无法理解的意思下达了某种指令过后，祝由看到错乱的身体部位以一种他所无法理解的方式行动。
连接在血肉和骨头杂糅而成的圆柱状事物边缘的、分出数量不定的圆柱状关节的身体部位（手）向前伸展，经过某些特定的光团，从中抓住一些黑色的软沙过后均匀的洒在自已上方。
更大的恐惧包裹了祝由。
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五官七窍都被恐惧化作的黑色软沙所占据，祝由再无法听到那些诡异的声音。
智慧回归，眼前的一切开始回正。
祝由毫不迟疑，黑红之书的能力在瞬间发动，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开启的门扉之上，门外的黑暗再无法入侵。
而房间内的黑暗则开始向着房门的方向延伸，迅速吞噬、封锁了被光幕切割的、来自于门外的黑暗。
“呼……”
确定门外的黑暗和声音都无法继续入侵后，祝由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扭头看向鸽鸽和丙午。
他们刚刚显然也处在了一种无法对自已和周围环境有明确认知的状态。
而现在，他们恢复了神志。
祝由向着远处的黑暗招手。
浓烈的黑暗化作虚幻的手掌，托举着被黑红之书的能力封锁覆盖后，无法对周围一切造成影响的黑色不规则团块靠近祝由。
鸽鸽和丙午也凑了过来。
“刚刚就是这玩意影响了我们？”
鸽鸽绿豆眼里闪烁着震惊，丙午的血肉骰子本体也释放出敬畏。
祝由仔细端详着那不规则、且在不断跃动着的、似是想要回归某种东西怀抱的黑色团块，逐渐理解了那东西的存在。
“这玩意，来自愚上之城！”
愚上之城！
包裹着主神殿堂的巨大城市。
那是居住在主神殿堂之外的、时刻以晨钟取悦至高的‘旧王’们昔日的居所。
也是应许之地所有囚徒所追求的最终荣耀之地。
只是，应许之地秩序破碎过后，‘旧王’们丢弃了过去的一切封号，离开了本属于祂们的王座，完成了从‘王’到‘神’的转变。
祂们是如今的‘至高’。
真正意义上的‘篡权者’！
而祂们曾经的属地，早已经成为了被抛弃的混乱之处。
那里充满了低序列的垃圾。
这，明显是‘旧王’们默许的，祂们要的就是用这种方式践踏至高神殿的尊严（类似于靖康之变公主皇后沦为军忌（防和谐））。
为此，还给那个地方取了个特殊的名字。
愚上之城。
顾名思义——使得更高层次的存在变得痴愚蠢笨的城市。
不过在祂们看来，这显然是不够的。
祝由说：“‘旧王’为了达成对神殿尊严的最终践踏，不光丢下了王座，将曾经的荣耀之地化作了如今的混乱之所，还摧毁了自已的王座，将王座碎片化作了这些可以剥离智慧的黑色灾祸。”
“祂们想要让整个愚上之城的囚徒，乃至于被包裹的主神殿堂都是混乱的、扭曲的、盲目的。”
“祂们尝到了用智慧引发混乱推翻秩序的甜头，所以分外恐惧智慧的诞生，打算从根源上制止智慧滋生的可能……”
“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啊。”
如果不是此前就想到了情绪材料的另外一种用法，光是这一下，祝由就得完蛋。
鸽鸽有些担忧。
“按你所说，‘黑灾’在愚上之城中，算是和空气一样随处都在的东西。”
“那咱们还出得去吗？”
祝由想了想：“出得去。”
他抬手一抓，仅存的那点黑色软沙出现在手中。
将黑色软沙分别分给鸽鸽和丙午，祝由开口：“这是恐惧。”
“‘黑灾’很可怕，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处理起来也简单。”
“黑灾剥离智慧需要通过七窍，以恐惧化作的黑色软沙封死七窍，可以防止黑灾的侵入。”
“不过……”
“对咱们来说，真正的麻烦从来都不是黑灾。”
“而是……”
愚上之城中那些疯子……以及，旧王！
旧王会设下‘黑灾’作为屏障，显然是预测到了神殿中迟早会走出新的至高。
所以……
祂们未必只留下了‘黑灾’这一种手段。
祝由稍加思索。
“计划得变一变了。”
“先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