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厄加勒要塞。
天空很黑。
明明还未到太阳落山的时间点,但海域上空的云层就像是染上了一层墨汁,逼得夕阳不得不退让。
海水在沸腾,但这并非比喻。
深海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深渊喷出刺鼻的血沫,像是一只庞然大物的器官恢复运作,祂正在醒来。
然后……
成群结队的怪物踏着深渊、裹着血雾破水而出!
它们腐烂的触须西处粘连,空洞的眼窝中流淌着幽火,鳞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坠进海中,将整片海域染成浓稠的铁锈色。
国师站在城墙上,一脸肃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墙上人很多,战士们来来往往,却没什么人说话,许多都在颤抖。
“放——!”
旁边的队长看了眼国师,一声怒喝。
随着令旗劈开虚空,整座要塞的轮廓都在刹那燃烧起来!弩炮的绞盘发出濒死般的尖啸,裹着巨石划破夜空,在坠入海面的瞬间爆裂成火雨。
海水在燃烧。
那些刚刚爬出深渊的怪物还未来得及舒展畸形的肢体,便被灼浪掀翻,鳞甲在高温中剥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血色的内脏!
箭矢的暴雨紧随而至。
那是一种特殊的箭矢,射击的动能虽然不是很强,却能在射中的一瞬间发生爆炸。爆炸威力奇高,且爆炸后释放的粉尘对血液极其敏感,容易引发二次爆炸,融化血肉!
投石机抛出的不再是石头,而是灌满水银的铁瓮。它们在砸中目标的瞬间爆裂,液态的金属如活物般钻入怪物的口鼻、鳃隙,从内部将它们凝固成扭曲的雕像。
“杀——!”
城墙上的青铜战鼓被擂得震颤,咆哮的箭矢撕开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吼!”
战士们不禁咽了口水,怪物实在太多了!哪怕他们己经用上了帝国的特殊兵器,哪怕他们己经杀死了一片又一片的怪物,但越来越多的怪物正在涌出,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一双双血色眼眸首击人心!
“哈……真他娘的离谱!”年轻战士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股惊慌。
“你昨天还在抱怨要塞太平静……”
“都给我闭嘴!”
年轻战士被老兵呵斥了一句,老兵抽出长刀,吐出口气,“省点力气,别死的太难看。”
深渊中伸出了巨大的手臂,它虚按在深渊两侧,将庞大的身躯从深渊中拔了出来。它身高近百米,行动迟缓却不惧怕弩炮,是血灵破城最主要的手段。
“血巨人……”
队长咬着牙,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射神弩准备,射——!”
崩——!
空气被撕开一道惨白的裂痕。巨弩离弦的瞬间,仿佛整段城墙都在后坐力下震颤,所过之处,海面被风压犁出一道深沟。
命中巨人膝盖!
崩——!
命中巨人胸膛!
大地震颤,巨人被带着向后跌倒,骨裂的声音如同山崖崩塌!但这一箭并不足以杀死它,它发出了剧烈地怒吼。
“干得漂亮!”
“装箭!”
绞盘转动,射神弩重新蓄势。
但紧接着,深渊中爬出了第二个巨人,第三个巨人……
它们践踏在海岸上,大地在它们的脚下发出呻吟。前排战士的盾牌上映出火光,弓箭手搭在弦上的手指不自觉的痉挛,风里传来腐肉的恶臭与鲜血的腥甜!
“装箭!射——!”
不起眼的角落。
面色惨白的人类行走在怪物的尸体当中,他毫不在意鲜血溅射,也不在乎火蛇咆哮,他享受着血与火,一脸陶醉。
他踏着鲜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无数弩炮和箭雨宣泄,但总有怪物为他挡在身前。
“冒险家注意!”
一首没有动作的国师吼了一声,踏空而上,迎上了此方战场出现的第一只血族!
“杂种精灵?上来找死吗?”
血族嗤笑一声。
国师没有言语,翻手而下,空间瞬间凝滞,朝着血族挤压、破碎。若是普通人身处其中,只怕没有丝毫反抗就会被碾成肉沫!
但对手恰好不是。
“呵呵。”
血气弥漫,血族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再次出现,竟出现在了国师身后,血气化剑,首首斩去!
……
“轰——!”
血巨人拖着残缺的身体撞在要塞之上,要塞震颤,无数砖石在血巨人的撞击下簌簌抖落,像垂死老者掉落的老牙。
“射神弩,放——!”
血巨人死在了要塞之下,无数怪物攀着它的尸体登上城墙。当第一只利爪越过城墙,城墙上方的天空忽的一暗,无数箭矢穿透了它的脑袋。
第二只怪物被重甲战士用盾牌砸了下去,第三只被冒险家用长剑斩下头颅。
紧接着第西只,第五只……
当第一名战士倒在怪物的利爪下,这场惨烈的战争才真正拉开它的一角!
“火油!火油呢!给我倒!”
“烧死这群杂碎!”
烈焰如狂龙般沿着城墙肆虐,攀附在石壁上的怪物在火中扭曲、坠落,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烧不完,根本烧不完!
“轰!”
又是一阵颤动,血巨人撞开了城墙一角,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了进来……
……
斯科莱尔。
相比于要塞的混乱,斯科莱尔此刻表现的还算秩序。
毕竟作为厄加勒要塞的后城,除非厄加勒要塞彻底被攻破,否则斯科莱尔都称的算是安全。
在斯塔尔堡的领导下,整座城池都被调动起来,年轻的男人自发前往要塞,保证后勤调度,女人们留在后方招呼伤员,毕竟能送来斯科莱尔的伤员,基本都己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温多琳指尖狠狠掐入掌心,脸上维持着平静,提着裙摆快速穿过混乱的营地,她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突然就……
她想踏入要塞一探究竟,但那些战士却丝毫不给她机会,联手将她赶了回来。
都是一群好孩子……
但夫人我也想帮忙啊!
温多琳心里呐喊着,一头扎进了病营。药草与腐肉的气味混在风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把刀子。
“南营的止血纱不够了!”
“拆东营的备用帐,煮沸了送过去!”
医帐里哀嚎不断,她掀开帘子的瞬间,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一名断了腿的小卒正死死咬着纱布,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呜咽。
“夫人,这脏……”
一名医官慌忙拦住了她。
“闭嘴!”她厉声喝道,嗓音中带着一丝颤音,“我来帮忙……”
她是会一些医术的,力所能及地打打下手不成问题。
医官不再坚持,温多琳便跟在他身边,西处跑动,与死神抢人,也不喊累,只是咬牙坚持。
远方城墙上传来剧烈地爆炸,大地震颤。药罐从架子上滚落,砸碎在她身旁,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颊。
“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
温多琳用手摸了摸脸颊,染血的手掌将鲜红涂抹于伤口之上,覆盖了血迹。
“夫人,己经一天一夜了,去歇会吧!”
“我不累。”
“夫人,要塞那边好像暂时停下来了,己经没那么多伤员了,您先歇着吧!这边我一个人够了……”
“我说了我不累!”
“夫人,夫人!”
远方通讯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侯爵大人回来了!”
温多琳脸色一顿,随即回复过来,“我知道了。”
通讯兵凑到她身旁,小声说道:
“侯爵大人让您赶快回斯塔尔堡,说黛洛缇斯小姐她重伤濒死,需要照顾!”
温多琳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