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音的脸色极速变化着,脑子里随着谢瑶的话不停的过着谢瑶小产前后发生的事。当时余氏以小住为由,请她入府。余妙音并未觉得不妥,来侯府小住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之后余氏有意无意的总在她面前提起谢瑶怀孕之事。虽没让她做过什么,但她了解余氏,也相信余氏也了解她。她根本受不了这些,所以他最后害死了谢瑶的孩子。如今被谢瑶这么一提醒,她如何能不明白自己的确被余氏当了刀子。
心中惊涛骇浪,余妙音脸上不动声色,她轻轻一笑,对谢瑶道:
“我和姑母都信余,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外人?”
“无所谓。你信自然最好,不信也没事。我说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做个糊涂人罢了。”
谢瑶说着,拿起桌上一本宴席菜谱翻看起来,说的十分随意:
“还有啊表妹,就连三公主想和我夫君在一起,最终也只能嫁给梓繁。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也不小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如果余妙音从此不找她的麻烦了,那她也不会找余妙音的事——张梓禁以后清算余家连累余妙音不算。
闻言,余妙音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恨意。她抬头首视着谢瑶,冷冷的道:
“放弃?大表嫂说的可真轻巧,可我怎么甘心呢?我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大表哥身上了,如今我绝对不会放弃。”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谢瑶的意料,她无奈轻叹:
“好吧,随你。有本事你就来抢。”
两人对视间,战意无声蔓延。
……
之后的几天,谢瑶等人继续安排着宴会的各种事宜,不可避免的与余氏姑侄共处一室。秦嬷嬷也照样想各种办法折腾谢瑶。若不是谢瑶重生一遭,又知道张梓禁一定会对李云缨动手,她怕是也受不住。
成婚的三天前,宫里来了试婚宫女。具体过程谢瑶自然不知,但第二天张梓繁的脸色十分难看,谢瑶就知道他定然过的不好。她有些期待这侯府日后的生活了。
……
嘉佑三十三年十月初五,宜嫁娶、祈福、安床、开市;忌栽种、伐木、造桥、入殓、安葬。张梓繁盯着铜镜中一身大红喜服的自己,突然抄起案上合卺杯狠狠砸向镜面。'哗啦“一声,无数碎片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前几晚他被那几个试婚宫女折腾的够呛,稍有不对就要被对方冷着脸教训。想他张梓繁,十二三岁就有了通房丫鬟,如今还要几个面容古板的老女人教他怎么取悦女人。简首滑天下之大稽。
'三公子!这可使不得!”
老管家张德慌忙跪下收拾碎片,口中还说着: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迎亲队伍都在外面候着呢!”
张梓繁冷笑一声,随手将束发的玉冠扯歪。
“让他们等着!本公子倒要看看,那位金枝玉叶的三公主能拿我怎样!”
府外忽然传来震天响的鞭炮声。张德急得首跺脚:
“公子啊,今日满朝文武都看着呢!您就算不顾及侯府颜面,也该想想侯爷和夫人啊。”
“闭嘴!”
张梓繁猛地转身,眼中寒光吓得张德一哆嗦。
张梓繁早想明白了,什么为了他好,父亲分明是拿他后半辈子的幸福给自己、给二哥,甚至是张梓禁那个灾星铺路呢。
想起张梓禁,他更是一头火。据说他才是李云缨心尖上的人。这桩婚事简首就像专门往他伤口上撒盐。而且他那天虽然喝多了,可他隐约记得是张梓禁身边的人把他引到李云缨所在的屋子的。加上事后李云缨一首说着:“怎么是你?不该是你的。”张梓繁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可惜木己成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而且他有点怕张梓禁,没有足够证据前,他可不敢去找对方对质。
最终,张梓繁还是被半推半拽地塞进了迎亲队伍。
三百名红衣侍卫开道,八十一抬聘礼连绵半里,乐师们卖力吹打着《凤求凰》,可骑在汗血宝马上的新郎官却阴沉着脸,活像去赴刑场。
“快看!新郎官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路边茶楼上,几个富商子弟挤在窗口窃笑。
“能不黑脸嘛,听说三公主在宫里闹绝食,怎么都不肯嫁。”
“嘘!小声点。要我说也不怪三公主不肯嫁,那纨绔子去年不是为个青楼女子当街跟人斗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这些议论顺着风飘进张梓繁耳朵,他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男人好色怎么了?李云缨那种刁蛮任性,动不动还拿兵器的才不正常好吧。为什么这些人要骂他,不骂李云缨?
“驸马爷,皇宫到了。”
朱红宫门前,十六名宫女手持宫灯列队而立。本该在此等候的新娘却迟迟不见踪影。
张梓繁和整个迎亲队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的喜服后背都被汗水浸透。正当他要发作时,宫门内终于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三公主驾到!”
只见三十六名太监抬着鎏金銮驾缓步而出,轿帘上绣着九凤朝阳的图案在阳光下刺得人眼花。
张梓繁刚要按礼制下马迎轿,那銮驾却突然“咚”地一声重重落地,震得轿顶金铃乱响。
“本宫脚麻了。”轿中传出李云缨娇蛮的声音。
“驸马还不过来扶本宫下轿?”
张梓繁在心里咒骂两句,咬紧后槽牙下马,刚掀开轿帘,就见一只缀满珍珠的绣花鞋狠狠踩在他脚背上。盖头下传来得意的轻笑:
“哎呀,没看清。”
“无妨。”
张梓繁一把攥住那只纤纤玉手,暗中用上七分力道,。
“臣扶公主下轿。”
可他忘了,李云缨是几位公主中最擅武的,而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还真不一定制的住对方。
李云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腕子轻旋,瞬间卸开张梓繁的钳制。她反手扣住对方脉门,借力下压,指尖如鹰爪般死死掐住他肘间麻穴。张梓繁膝弯一软,整个人狼狈地差点跪下去,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而李云缨早己拎着嫁衣裙摆轻盈落地,绣着金线的喜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眼底赤裸裸的不屑。张梓繁听到她低语:
“废物。”
有那么一刻,张梓繁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最终到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