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在前来看诊的大夫面前,崔珺勉强还维持着一丝理智和风度,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位为妻子担忧的普通夫君。
只是……
大夫的视线落在了张氏那红肿的脸上。
那清晰的巴掌印子可还在那里呢。
原本还只让他隔着纱帐为成阳伯夫人请安,后来是成阳伯夫人的婢女说她嘴中也有伤口,这成阳伯才命人掀起了帷帐。
这巴掌的力道可绝对不轻,刚刚他看过了,成阳伯夫人的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嘴巴里也是好几处伤口,可见动手的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唉,这深宅大院表面看着光鲜,里头还不定多少污糟呢。
藏珠也有些紧张地看向张氏。
她若真的有孕了,自已这一步棋或许就走错了。
“回禀成阳伯,尊夫人是有孕了,已近两月,只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受了惊吓,所以此刻胎气有些不稳。不过不打紧,略养上些时日便也好了。”
真的有孕了?!
一抹郁色在眸中划过,藏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广袖下的双手。
她当年不是生产伤了身子,此生都极难再有身孕了吗?
而且,这十多年前她也的确再未有过孕信。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孕了?
她不禁悄悄看向崔珺。
她虽然在刻意模仿那人,可她也没有把握自已能重要过这伯爵府的子嗣。
但是……
藏珠有些诧异地发现,崔珺似乎并不高兴。
相反,他还有些愤怒。
妻子有孕,不喜反怒。
这……
藏珠咬了咬下唇。
不会吧?!
张氏居然那么大胆吗?
“那便多谢大夫您了,来人,带大夫去外间开药方。”
崔珺的那一丝怒火消失得很快,快到藏珠都有些怀疑自已是不是看错了。
大夫被请了出去,在开完药方后又被立刻送出了府。
而内室里,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崔珺许久都未曾说话。
张氏的贴身婢女忍冬也有些紧张地望向崔珺。
终于,她忍不住了。
“伯爷,我家夫人她……”
“你也出去!”
崔珺冷声道。
“伯爷,夫人她对您真的……”
“听不懂我的话是吗?看来这伯爵府,如今倒成了张家的了。来人,将这个听不懂主子话的贱婢拖出去,打三十板子,就在这院子里打,狠狠地打。”
外头的粗使丫鬟得命进屋,不顾忍冬的求饶,直接将其拖了出去。
很快,屋外便响起了打板子的闷响声,以及忍冬被堵住嘴无法宣泄出来的痛呼。
“藏珠,我让人陪着你先回蘅芜苑,再让管家带几个丫鬟去给你挑选。蘅芜苑久未住人,但一直有洒扫着,此时住进去倒也不妨碍,等到过几日,我再命人为你好好布置。”
藏珠已经嗅闻到了这屋内山雨欲来的气息,她如今为了令淼,必须小心谨慎,万不能卷到旁的风波中去。
“是,妾身便先回蘅芜苑了。”
她干脆利落立刻起身离开。
而屋内在所有人离开后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直到……
“忍冬,水……”
昏迷的张氏醒来了。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屋内却未曾掌灯。
张氏睁眼后,一瞬间都有些昏胀,弄不清此时到底是什么时辰,自已身上又发生了何事?
直到脸颊处的疼痛传来,昏倒前的记忆才开始断断续续恢复。
崔珺,打了她!
他居然打了自已!
张氏想要撑起身子,但小腹处隐隐的疼痛却让她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再度倒回床榻上。
“忍冬,你在哪儿?伺候的人呢?!”
因着脸颊处的疼痛,她说话极其费劲儿,喊了好几声,屋内始终没有动静。
直到,桌上的烛火突然燃起,张氏被那烛光刺得不由自主微微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看到的便是站在桌前正在拿着火石点燃烛火的崔珺。
委屈、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在这一刻,复杂的情绪涌满了张氏的心头。
“你居然还在这儿守着我,怎么?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崔珺,你是觉得我是傻子是吗?我告诉你,夏青她绝不可以……”
“你有身孕了。”
还不等张氏说完,崔珺的一句话直接将她击懵了。
什么?
“这不可能?”
自已怎么会有身孕呢?
“不足两月的身孕,刚刚大夫来诊出的脉象。”
“张蘋月,你我之间,已经有足足四个月未曾同房了吧?我倒是好奇,这个不足两月的孩子,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你如此深恨藏珠,将其磋磨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如今还拿着她的家人威胁。我还以为你是多钟情于我?结果呢,自已却闹出了两月的身孕!张蘋月,你当真以为我顾忌张家,就真的不敢对你如何吗?”
崔珺边说着话边踱步靠近。
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地,他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蘋月。
他仿佛在检查什么一般,用目光仔仔细细端详着张蘋月的脸,看得张蘋月心中都有些发毛。
虽然震惊,但张蘋月反驳起来却极为理直气壮。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身孕!定是那大夫诊错了,或是他被旁人收买故意那么说的!”
有没有身孕,她自已会不清楚?
这是构陷!是针对自已的算计!
“好!不愧是你,张蘋月!就是到了这一刻,依旧沉着冷静,能够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你以为我没有确认过?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找了母亲身边的郑嬷嬷过来给你诊脉。 你猜结果怎么样?”
迎着张氏惊疑的目光,崔珺咧开嘴角,露出了森然的白齿。
“和大夫的诊断,完全一致,你确实有了身孕。”
“所以现在,张蘋月,你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了。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葳蕤苑内,崔令窈正静静端坐于书案前练字。
写下最后一笔后,她将刚刚写的那几张纸都投入了一旁的炭盆中,看着它们很快便化作了一张张纸烬。
烛火映照下,她那张玉容之上反而更添了几分冷色。
张蘋月,你的好女儿想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如今我只好抢先一步先对你下手了。
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对崔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