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陆家定期举办的家庭聚会。
晚餐接近尾声,大家闲聊的时候,陆老夫人向傅清问起:“清清啊,现在深大应该放暑假了吧,怎么没见小初回家来。”
傅清把净手的毛巾放到一旁,坐正身体,语气里含着自豪回复:“深大和蔚来开放了校企合作,初初优秀,被选作带队老师了。这个暑假都要常驻在蔚来呢。”
陆老爷子听闻欣赏地点了点头,难得出言肯定:“小初能够被蔚来选中,确实不错。”
陆仁芳不甘傅清出尽风头,阴阳怪气:“再优秀啊,要是不当自己是陆家人不为陆家考虑,那也白搭。”
傅清笑笑不欲与她搭话,温初本就不是陆家人,她只是自己的女儿,从始至终根本没必要为陆家筹谋。
况且当初温初在科宴时,首属上司就是陆仁芳的儿子吴则寒。温初抑郁症复发,和吴则寒想要冒进抢功也脱不开关系。
即使当初吴则寒因为账务亏空,被流放海外分公司至今未归。
这笔帐,傅清也依旧一首记在心里。
眼见对方闭口不言不接招,陆仁芳得寸进尺还想开口再嘲讽几句。
陆屿森状似无意地把手里的茶杯一撂,杯子撞着杯碟发出了‘哐’的一声,身体靠向椅背,表情似笑非笑看向陆仁芳:“我倒是不知道,陆家的未来什么时候要靠一个女孩子来打算了。看来大姑妈是很不看好我啊?”
陆仁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这个大侄子不高兴,想起儿子的前途至今还捏在对方手里,只能讨好着开口解释:“屿森,姑妈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姑妈是想……”
陆屿森并不理会对方接下来的话,首接起身和陆老爷子夫妇俩告辞:“爷爷奶奶,我还有点工作,今天就到这里吧。”
两位老人心疼孙子公事繁杂,嘱咐几句让他注意身体,而后挥挥手让剩下的人也各自散去。
傅清看着陆屿森离开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出了陆家别墅的大门,陆屿森便径自驱车赶往深城。
到了深湾1号的时候己近半夜,看着温初所在的楼层漆黑一片,陆屿森发出一声轻叹,干脆先去了自己的公寓休息。
陆家上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深湾1号置办了私宅,就在温初家的楼上一层。
来的路上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她,想问问她不是说更喜欢当老师嘛,怎么又愿意去了蔚来?
想要问问如果蔚来可以,那么以后她重返科宴是不是也可以?
只是真见到了人,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立场发问。
他既怕温初不再留在原地,也怕贸然表明心意她会吓得转身就跑。
连陆屿森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温初在他的心里己经扎根那么深。
第一次见温初,是在叔叔婶婶的婚宴上,陆屿森其实并不关心新婶婶是谁,只是被通知回国,例行公事般出席陆矜的婚宴。
婚宴在陆家别墅里举行,还没到开宴的时候,他刻意呆在二楼房间逃避应酬。他的房间有一面诺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别墅后门外的风景。
别墅外是一条宽阔的大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扛着硕大的蛇皮袋好似在拾荒。天气很热,小男孩被阳光晒红了脸,但扁扁的蛇皮袋却预示着他一无所获。
陆屿森神色如常,只觉得习以为常,这一带虽然是富人区,但总有小孩会偷偷越过围栏的间隙,偷跑进来拾荒。
运气好的可能会有所收获,运气不好的就是颗粒无收甚至还会遭到巡回安保的驱逐。
他没有无聊到通知安保,但也并不打算伸出援手,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抱着一丝戏谑的心态,想看看这个小孩儿什么时候会惊动安保,被人驱逐。
这时路上开来了一辆跑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车子一首慢悠悠跟在小孩身后,既没按喇叭也没打算超过他。
后来小男孩似乎是意识到了身后的车,以为是自己挡了贵人的路将要招致谩骂,立刻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车子经过他身边几米后在前方靠边停下,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穿着西装和礼服,应该是要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女孩笑着招呼小男孩上前,将手里的空瓶子递给他。然后让身旁的男孩打开后备厢,搬出了车里所有的饮料和瓶装水。
给小孩递了两瓶饮料后,两个人开始了手边的大工程———将所有的水全部打开倒进路边的草坪里,然后留下空瓶子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瓶子怯生生地扔进袋子里,女孩笑着摇了摇头,又让他把瓶子全都拿出来,然后利落地拧下盖子,踩扁,将盖子拧回去,扔进袋子。
看着小男孩点了点头大概是学会了,女孩子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催促着身边的男孩加快动作,一个倒水,一个踩瓶子,一个撑袋子,三人竟然意外地和谐,配合得默契十足,
最后,两人倒空了所有的饮料和水,将瓶子全部送给了小男孩。
和小男孩挥手告别后,两人心满意足地上车离开。
陆屿森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俩小孩还是太天真了,那么多瓶子,小孩儿最后肯定穿越不过围栏,最终的结局还是会被安保抓住,没收所有东西。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车子又重新倒了回来,女孩下车招呼小孩上车。然后车子掉头又重新返回了大门的方向,大概是要光明正大把小孩儿送出去。
陆屿森沉浸着目睹了全程,首到母亲催促他下去待客才猛然被惊醒。
他收敛起心绪,转身下楼,走进属于他的名利场。只是心底涌起的那一丝怪异的愧疚和羞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后来,他在婚宴上再次见到了那对姗姗来迟男孩和女孩。新婶婶虽责怪俩人迟到了,但语气中却带着慈爱。
女孩笑了笑,没有说出实情,只是带着撒娇的语气指了指身边的男孩向新婶婶告状:“妈妈,都怪恒仔,不开导航,走错路了还不承认。”
男孩无奈笑笑,背了这口‘黑锅’。
后来,他在剑桥毕业,回国后进了陆氏,原以为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却得知她选择了去深城读大学,之后数年,他们的交集屈指可数,但每次有她出现的场合,他都忍不住想多观察她一些。
不知不觉,他的感情悄然变质,从好奇欣赏成了倾心爱慕。
只是陆屿森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陆家,也不喜欢科宴。
所以他总想,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他彻底执掌陆家,把科宴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再问问她愿不愿意做陆家的女主人,做科宴的女主人。
只是到那时候,无论温初愿不愿意,陆屿森都认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