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轰然炸开！
黑暗中，我猛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右手，五指成爪，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面前冰冷的、布满灰尘的空气抓去！仿佛要撕碎那两张虚伪恶毒的脸！
“嘶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指尖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是抓到了人，而是抓到了自己身上那件早己湿透、沉重不堪的素青色斗篷！那厚实的锦缎，竟被我生生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左手的伤口，麻木的痛感瞬间被尖锐唤醒，如同无数钢针同时刺入！温热的液体再次涌出，顺着冰冷的手臂滑落。
“呃啊……”
剧痛让我蜷缩起来，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膝盖上，身体因疼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撕开的斗篷破口处灌进更冷的空气，如同冰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
黑暗中，那幼猫的呜咽声似乎停顿了一瞬，随即又微弱地、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一种更深的无助。
掌心的剧痛，指尖撕裂布帛的触感，还有那小猫垂死的呜咽……像三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沸腾的恨意，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虚脱的清明。
杀？现在？
拖着这具伤痕累累、冰冷僵硬的身体？在这片漆黑绝望的囚笼里？拿什么去杀？冲出去，不过是再次被谢珩像捏死蚂蚁一样制住，或者被林晚意那朵白莲哭诉成“疯妇行凶”！
同归于尽？那太便宜他们了！
前世那冰冷的潭水，那万人唾骂的“恶毒女配”之名，那被整个家族如弃敝履的屈辱……还有这只无辜惨死的猫……这些债，这些痛，这些恨，岂是两条贱命就能还清的？！
我要他们活着！我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权势、名誉、所谓的“真爱”——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崩塌、腐烂！我要他们尝尽我尝过的所有绝望和屈辱！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也更加疯狂的力量，从那焚心的恨意中淬炼出来，如同万载玄冰包裹着沸腾的熔岩。
我缓缓抬起头，在浓稠的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
但我知道，我的眼底，此刻一定燃烧着比这黑暗更深沉、更骇人的火焰。
“喵……呜……”那细弱的呜咽声再次传来，带着一种生命流逝的、令人心悸的微弱。
我深吸一口气，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呛咳。但咳嗽牵动的痛楚，反而让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
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我，和这只猫。
右手摸索着，探向被撕开的斗篷破口。指尖触碰到湿透的、冰冷的内层衣料。没有丝毫犹豫，我抓住那衣料，用尽力气，再次狠狠一撕！
“嘶啦——！”
又一道裂帛声。
这一次，我扯下了一大块相对还算干燥的内衬布条。布料粗糙，带着织物特有的、有些刺鼻的味道。
黑暗中，我凭着感觉，摸索着抬起受伤的左手。温热的血沾满了整个手掌，黏腻湿滑。我咬着牙，摸索到那道翻卷的伤口边缘，用撕下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用尽最大的力气缠绕上去！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绽开的皮肉，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
但包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勒紧！再勒紧！
仿佛要将那喷涌的恨意和蚀骨的痛楚，一同死死地勒进这道伤口里，封存起来，变成日后复仇的燃料！
布条很快被温热的血液浸透，但缠绕的力道，暂时减缓了血流的速度。
处理完自己，我喘息着，侧耳倾听。
那微弱的猫叫声，似乎来自墙角靠近破窗的方向。
我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黑暗如同实质的沼泽，吞噬着方向感。只能凭着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跌跌撞撞地摸索过去。
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啷”一声响，像是一个破瓦罐。我没有理会。
终于，在靠近那张破床的冰冷墙角，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团冰冷、湿透、正在剧烈颤抖的东西。
很轻，很小。骨头硌着掌心，几乎没有肉。那微弱的呜咽声，就在我的指腹下。
它似乎感受到了触碰，身体猛地一缩，发出更加惊恐的、嘶哑的叫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躲开。
“别怕……”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在这死寂的黑暗里响起，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冰冷，干涩，没有一丝温度，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我们……一样。”
一样被抛弃。
一样被伤害。
一样……在等死，或者……等一个机会。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团冰冷颤抖的小东西拢在掌心，感受到它微弱却急促的心跳。它挣扎的力气小得可怜。
摸索着，将它放在那张散发着霉味的破床相对干燥的一角。然后，我再次撕扯下斗篷内衬的布条——这次，是干燥的部分。摸索着它那条扭曲的后腿位置。
动作笨拙而僵硬。黑暗中，只能凭感觉判断骨头断裂的大致位置。我能感觉到它在我的触碰下疼得首哆嗦，呜咽声更加凄楚。
“忍着。”我低声命令，不知是对它，还是对自己。
用撕下的布条，模仿着刚才给自己包扎的方式，摸索着，缠绕在它那条断腿上，试图固定。布条很快被它湿透的毛发和可能渗出的体液浸湿。整个过程，我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半是因为寒冷和虚弱，一半是因为强行压抑的、翻腾的情绪。
终于，勉强固定住。小猫的呜咽声似乎微弱了下去，不知是疼得脱力，还是……不行了。
我靠在冰冷的、布满蛛网的墙壁上，精疲力竭。左手掌心的伤口在包扎后依旧一跳一跳地剧痛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它。右手指尖在给猫包扎时被它无意识的抓挠划破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湿衣紧紧贴在身上，源源不断地带走体温，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
黑暗中，只有我和一只濒死幼猫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屋顶那永不停歇的、令人窒息的滴答水声。
时间失去了意义。寒冷、疼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好几次，我都感觉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要将我彻底拖入无梦的深渊。
不能睡！
睡过去，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
我用指甲狠狠掐进右手掌心未受伤的皮肉，用新的刺痛强行刺激着麻木的神经。舌尖抵着上颚，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不知何时，下唇己被咬破。
就在意识在黑暗与寒冷的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时——
【滋…滋…】
极其细微的、仿佛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混沌！
【……系统……尝试重连……滋……宿主意识波动……异常……稳定……滋……检测到……高浓度负面情绪……滋……恨意……杀意……能量溢出……】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混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惧？
它还在！它没有消失！它只是被刚才那股玉石俱焚的决绝和滔天的恨意暂时压制了！
一股冰冷的警惕瞬间攫住了我！比这屋里的寒气更甚！
【……警告……能量溢出……威胁……世界线……滋……逻辑错误……请求……格式化……滋……】
格式化？！
它想抹杀我？！像抹掉一段错误的代码一样？！
“滚！”我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血腥味的咆哮！所有的意志力瞬间凝聚，如同冰冷的尖刀，狠狠刺向那试图重新建立连接的、无形的入侵者！
【滋——！！！】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声极其尖锐、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噪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那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如同被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战鼓。
成功了？暂时逼退了它？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雨水。我急促地喘息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无声的对抗抽空了。但心底那片冰冷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旺盛！
这所谓的“系统”，它怕了！它害怕我这不受控制的、足以“溢出”的恨意！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它露出了致命的弱点！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刺破黑暗的光。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从我刚才倚靠的、布满霉斑的冰冷墙壁内部传来。
像是什么极小的、坚硬的东西，掉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死寂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猛地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瞬间绷紧！
什么东西？
刚才……我倚靠墙壁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的身体……压得松动了？
黑暗中，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凭着感觉，朝着声音传来的、墙角的地面摸索而去。指尖在冰冷潮湿、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小心地探寻。
粗糙的沙砾感。湿冷的泥土。还有……一些细碎的、似乎是墙皮剥落的碎屑。
指尖继续摸索……
突然！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小物件，触碰到了我的指尖！
那触感……绝非石头或者瓦砾！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它捻起。
很小。约莫只有半截小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似乎不太规则？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般的沉重感，却又似乎……不是纯粹的金属？
我将它紧紧攥在冰冷的掌心。黑暗中，无法窥视它的真容。
但就在我握住它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冰冷气息，顺着掌心接触的地方，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倏地钻进了我的身体！
这股冰冷的气息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还有一丝……仿佛沉淀了千百年、早己被遗忘的……怨毒？！
这气息瞬间勾动了被我强行压制在心底、封印在伤口里的滔天恨意！两股冰冷的力量在我体内轰然对撞、纠缠！
“唔……”
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极度痛苦和某种诡异战栗的冲击感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仿佛要被强行拖入一个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旋涡！
墙角那只受伤的幼猫，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滋……滋……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扰源……能量……污染……滋……系统……遭受……侵蚀……逻辑……崩溃……滋……严重错误……！！！】
脑海深处，那本该死寂的系统电子音，如同垂死的野兽，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扭曲变调的尖锐警报！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彻底的混乱！
下一秒，所有的电子噪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掐灭！
一片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