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宸不可能不调查联姻对象,而苏云棠也做好了准备,给他展现出一段有缘无分的爱情故事。
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助理连夜整理的资料,每一页纸都仿佛承载着苏云棠不为人知的过往。纸张摩擦声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像一把利刃,剖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秘密。
"厉总,这是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助理林岩站在桌前,声音谨慎得近乎紧绷,"包括苏小姐大学时期的社交媒体动态、片场花絮视频,以及...与穆池导演的互动记录。"
厉墨宸没有抬头,只是微微颔首。他靠在真皮座椅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脑补出那些画面:图书馆里苏云棠听穆池讲剧本时微微仰起的侧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片场角落里,她望向穆池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那眼神他太熟悉——是藏不住的倾慕,却又带着几分求而不得的隐忍。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阴差阳错的遗憾。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微一颤,说不清是唏嘘还是叹息,只是对苏云棠莫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
"穆池导演近期的采访。"林岩递过平板,屏幕暂停在导演微笑的画面,"记者问他最欣赏的演员,他第一个提到苏小姐。"
视频播放,穆池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回荡:"云棠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她能让你相信她所相信的一切。和她合作时,我常忘了自己在导戏,像是在见证一个真实的灵魂。"画面中,导演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尾戒,那是他标志性的小动作。
"他们..."厉墨宸开口,声线低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调查显示从未正式交往。"林岩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克制,"但据大学校友透露,穆导是苏小姐的师兄,对苏小姐多有关照,两人在校园被称为金童玉女。"
厉墨宸突然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响。"够了。"既然彼此都心有所属,这场契约婚姻倒显得纯粹——各取所需。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西装的剪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是要融进那鎏金色的光里。
领证的过程简单到近乎乏味。民政局的白炽灯冷冰冰地照着,他们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并排坐着。签字,盖章,拍照。当工作人员将红本本递过来时,厉墨宸看着那刺眼的红色,突然想起沈清若离开前说的话:"墨宸,我们都该去爱能让自己鲜活的人。"记忆中的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苏云棠低头接过结婚证,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厉墨宸注意到那枚戒指——款式与慕池出席颁奖典礼时戴的尾戒极其相似,甚至内圈的纹路都如出一辙。他的目光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两秒,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给。"他将其中一本红本本塞进苏云棠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触感冰凉。她没看他,低头把小红本收进手袋,动作轻得像是在藏起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云棠的指尖无意识着戒指内侧,那里刻着极小的字母"MC"。这是她专门找人刻制的。此刻她刻意用发丝遮住眼尾的泪痣,余光却瞥见厉墨宸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正如她设计的那样,每一次"不经意"的展示,都像精准投进湖面的石子,只为在他心里漾开关于"深情"的涟漪。
走出民政局时,一阵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苏云棠肩头。厉墨宸下意识抬手拂去,指尖触到她肩线时,两人同时怔住。她的肩膀比他想象中还要单薄,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微微的颤抖。
"你的行李..."厉墨宸看着她只拎着个小手袋,皱眉道。秋风掀起她的发丝,露出那颗藏在眼尾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助理会送来。"苏云棠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梧桐叶,"不过我没什么东西,公寓里的剧本和衣服下周让他打包。"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换个地方住几天,全然不像搬进新婚丈夫的别墅。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紧了手袋带子,骨节泛白。
车子驶入厉家别墅时,暮色己经降临。苏云棠望着气派的玄关,水晶吊灯的光芒从落地窗里流泻而出,将整个前庭照得如同白昼。管家领着佣人迎出,整齐划一地鞠躬:"欢迎少夫人回家。"
厉墨宸没让佣人接过她的行李,只对管家说:"带少夫人去二楼客房,把东厢房的落地窗修好,她喜欢阳光。"他的声音依然冷硬,却在"阳光"两个字上微微放轻。
苏云棠愣住了。她从未提过这个喜好。是资料里的细节?还是...她抬眼望向厉墨宸的背影,他己经径首走向书房,西装下摆划出冷硬的线条,像是刻意要与她保持距离。
老管家陈伯垂手站在廊柱旁,皱纹里藏着不动声色的欣慰。五年了,自从沈小姐离开后,少爷再没让人动过东厢房。那间终日拉着厚重窗帘的卧室,像一道结痂的伤口,连阳光都不敢惊动。如今少爷竟主动提起修缮窗户,还特意嘱咐要阳光充足的房间给少夫人。
"少夫人,请随我来。"陈伯微微躬身,引着苏云棠往二楼去。经过书房时,他瞥见半开的门缝里,少爷站在沈小姐的画像前,手指悬在空中,最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触碰画框。而是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了尘封多年的雪茄盒。
陈伯心头一热。那盒古巴雪茄是老爷在世时送的,少爷只在最重要的时刻才会取一支。上次见他抽烟,还是厉氏集团上市那晚。老管家加快脚步,生怕少夫人看见书房里的情形。这些年少爷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如今终于有人能让他重新有些人气。
"那是......"
苏云棠在楼梯转角停下脚步。走廊尽头的玻璃花房里,一架蒙着白布的钢琴沉默地立在枯死的玫瑰丛中。琴盖上积了灰的高脚杯里,残留着几道干涸的酒渍。
"沈小姐的玫瑰园。"陈伯看着苏云棠顿了顿说道:"少爷说开春要改种苹果树。"
他看见少夫人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婚戒,是枚素银的旧物。老管家垂下眼睛。这宅子里的人,谁心里没藏着点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