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宁捂着手腕处,吃痛得闷哼一声。她的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软弱,“父亲,你莫忘了,若不是我母亲嫁与你,你能否坐稳这侯府都是个难题。”
季冉星拉住她的手腕,有些震惊,这是第一次姐姐主动站出来为母亲说话,她从前都是顺从温良,知书达礼,也带着极度的软弱。
很多人都说她拥有母亲出众的外貌,却与季鸣松有着十足相像的性格。
“你竟也敢同我这样说话?”季鸣松怒道,心里翻涌着怒火,脸色由红变紫。这是他娶妻后人人挂在嘴边的谈资。
方睿云过世后,他娶了花念慈,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外室,以及从小听从他的小儿子,他就渐渐忘了过去的屈辱。
季宁不理会他的话,一个正眼都未瞧过他,知兰扶着她手,径首略过,季宁转身端坐在太师椅上,浑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强势。
“父亲,你是否也忘了我是陛下的妃子,而你,是,臣。”季宁忍着隐隐作痛的手腕,脸色有些苍白,继续说:“母亲扶持当时朝不保夕的季家,连祖父在世时,都敬重她几分。”
“而今,她才去世几年,你抬了外室作正妻,私生子变嫡次子。都快爬到正妻所出的嫡子头上,你不是一向最尊崇礼仪廉耻的吗?”
季宁一番话说得季鸣松脸红白赤,“你,你”他瞪着眼干着急,眼睛一翻差点气昏过去,有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他扭头一看,手指颤抖地指着季冉星。季冉星反手给他摔在椅子上,他坐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心中盘算千万遍。
季崇礼到如今也未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行!他要稳住这姐弟俩,他脸色慢慢平静下来,仍咬牙说出:“好,好,好!个个翅膀都硬了。”
他似是找回来些许面子,留下这一句话赶紧落荒而逃了。季冉星闪身到季宁身旁,托着她发肿的手腕,怨声怨气道:“我用你逞强吗?我又不是躲不开。”
季宁的手被他握住,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模样,心中不免暗自发笑,红晕渐染在她脸上。季冉星看她笑得傻乎乎的,更来气了。
“大宝,药呢?”季小侯爷不敢对姐姐发火,只能对耐打没心眼的大宝叫唤。“爷,这儿呢!大小姐,那药得搓在淤青上,搓热些好得快。”
季冉星拔开瓶子,刚倒些药酒在手上。余光瞥到宫人在场,怕他们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招手让知兰过去。“你来吧!”让开位置,抱胸垂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知兰上完药,季宁出声道:“都出去吧!”宫人们都井然有序地离开。
“你先别太着急,季崇礼怕是回不来了。这侯府迟早是你的。你且耐心等一等。”季宁抬手抚上季冉星的肩,轻轻一握,扫去他大部分的忧愁。
“我明白,可是”季冉星扭头看着姐姐眼睛,“母亲那么好的一个人,活生生被那人气死。阿姐,你不恨吗?”他眼底发红,流露出丝丝怨气。
季宁躲开他炽热的视线,心底流过愧疚,她以往的种种软弱妥协,没有为自己和他争取到片刻安宁,换来的却是次次欺辱。
可人总是权衡许多东西,隐忍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季宁唤出他许久未叫的表字,“子辰,时机未熟,等你再成长些,有能力担起整个季家,他也就不足为惧。”
“季家能成为世家之一,靠的是历代家主的手腕,“孝”道是持家之稳,你不能栽在这个“字”上。”
季宁谆谆善诱,季冉星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无奈点点头。“大公子,不好了。”季家派出去的仆人一脸慌张跑进来。
“何事快说?”季冉星预感是季二的事,果不其然,“二公子,找到了。”仆人咽了一下口水,似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忐忑说出来,“他死在沼泽地里。”
“死了?是真的?”季宁激动起身,与季冉星对视一眼,二人原先都以为会是季二遇到刺客,慌乱之中被杀害抛尸荒野的可能性更大。但死在深林中的沼泽地,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宝,去告知侯爷这个好消息。”季冉星倒是悠闲喝起了茶,眼下装也不装了,季宁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都当没看见。
“爷,这不是对侯爷来说是个坏消息吗?”大宝挠了挠头,他笨拙思考了一会儿,季冉星见他又开始执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拿起扇子敲了敲这个榆木脑袋。
“快去,按原话说。”季冉是翘着二郎腿,手指捏着葡萄,一丝丝将皮剥干净,还没剥多少。
季鸣松一脸焦急地进来,拉着仆人衣领盘问,恶狠狠问道:“二公子死了,这是真的?”
“是,侯爷,千真万确。待会人就捞上来了。”季鸣松松开手,闭上了眼,季家两姐弟竟从一个冷漠自私的人身上看到一丝真情,真是讽刺至极。
“侯爷,徐家小女求见。”徐映雪应祖父之命,前来请文成侯过去一叙。一瞬间,季鸣松心下发寒,捉摸不定徐家在此时找他做甚。
“请徐小姐进来!”季宁看到怕事的父亲,转头一看在一旁装聋作哑的弟弟。示意知兰请人进来。
“参见嘉嫔娘娘。”徐映雪倒是不惊讶季方在这儿,毕竟是自己的二弟死了。
“侯爷,小女祖父有请您过去一叙。”徐映雪不卑不亢,眼底闪过不耐,季鸣松只能收整一下自己,忍着忐忑去找徐崇。
他一踏进门,徐崇竟伸手拉住他,笑容满面拥他入西席面,“辅国公,您太客气了。”
徐崇又出其不意抬手给他倒了杯酒,“文成侯,我刚刚得知您的丧子之痛,甚感悲切。”徐崇一番惺惺作态,季鸣松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唉!这太子殿下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刺杀圣上,可怜季二公子,竟英年早逝,殒命于此。”徐崇抬手又饮了一杯酒,嘴上说着真切,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这与太子殿下何干,我儿他…”“嗯?”季鸣松被他拉长尾调的声音吓得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