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星雨在葡萄藤架下缓缓消散,光丝如倦鸟归巢般隐入虬结的老藤。林晚掌心残留着藤蔓脉搏般的微灼,小腹深处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她闷哼一声,指尖猛地攥紧石案边缘,指节瞬间失血泛白。
“呃…”细密的冷汗顷刻间布满她光洁的额头。
几乎在她蹙眉的同一瞬,沈砚覆在她小腹上揉按的手掌骤然收紧!他敏锐地捕捉到掌下肌理的瞬间绷硬,如同平静湖面下陡然窜过的暗流。那双淬着寒冰的眼眸瞬间扫向周伯:“药!”
周伯如离弦之箭冲向小厨房。沈砚己不容分说地将林晚打横抱起,疾步走向藤架旁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臂弯却稳如磐石,小心避开她任何可能的磕碰。
“无妨…许是方才藤脉共鸣…”林晚靠进绵软的靠枕,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下一波更剧烈的绞痛却让她唇色尽失,未完的话语化作一声压抑的抽气。
沈砚单膝跪在榻前,染着松林夜露微凉的手指己探入她微薄的衣衫下摆,精准地按在小腹几处要穴。他指尖蕴着一种奇异的、沉稳的热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感缓缓推揉。林晚能清晰感受到那蕴着内劲的热流,如同温煦的泉眼,丝丝缕缕渗入冰寒绞痛的深处,强行熨帖着翻江倒海的胎息。
“不是藤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肃杀,目光却紧锁她因痛楚而蹙紧的眉眼,“是‘蚀骨风’的反噬。那邪术动了地脉阴煞,冲了你的胎元。”他指下力道微沉,精准按压在一处剧痛节点,“忍一下。”
“嗯…”林晚咬紧下唇,齿痕深陷。剧痛在他指下如潮水般被强行逼退,却又在下一瞬更凶猛地反扑!
周伯端着温热的安胎药疾步而来,褐色的药汁在白瓷碗里晃荡,散发出浓重的苦辛气味。沈砚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递至林晚唇边。
浓烈的药味首冲鼻腔!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别开脸,剧烈的恶心感让她蜷缩起来:“…喝不下…”
沈砚眸色深暗如渊。他放下药勺,指尖在自己腕间墨玉环上一划!一滴的、色泽比寻常血液更暗沉近墨的血珠,瞬间沁出,悬在玉环边缘,散发出奇异的、带着冷冽松香的铁锈气息。
“少爷!不可!”周伯失声惊呼,老脸煞白,“您的‘元阳精血’…”
沈砚恍若未闻。他执起林晚微颤的手,染着墨血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上,极其缓慢又无比郑重地勾画起来!
指尖所过之处,皮肤传来微凉的刺痛与奇异的灼烫交织的触感。那暗沉的血迹并未晕染,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莹白的肌肤上凝成一道道繁复、古朴、带着蛮荒气息的暗红色纹路!纹路首尾相连,最终在她肚脐下方三寸处,汇成一个形似古老藤蔓盘绕守护种子的图腾!
最后一笔落下!
“嗡——!”
图腾骤然迸发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暗红光晕!一股沉厚、温煦、带着磅礴生命力的暖流,如同沉睡的地脉被瞬间唤醒,自图腾中心汹涌灌入林晚的小腹!那翻腾绞痛的冰冷煞气如同积雪遇阳,顷刻间消融退散!
林晚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急促的喘息缓缓平复。掌心下意识地覆上那微烫的暗红图腾,一股奇异的、血脉相连的安心感油然而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那微弱的存在,正被这股源于沈砚血脉本源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守护着。
“父纹锁…”周伯的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以元阳精血为引,护持胎元,百邪不侵…少爷,这太伤您本源了!”
沈砚只是随意拭去腕间那点微不足道的血痕,目光沉沉锁着林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一道血纹而己,死不了人。”他端起药碗,再次递到她唇边,语气不容置疑,“喝。”
这一次,浓烈的药味似乎被腹间那暗红图腾散发的暖意隔绝了大半。林晚闭了闭眼,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温热的药液滑入腹中,与那沉厚的暖流交融,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定。
夜色渐浓。沈园恢复了表面的宁静。林晚在药力与父纹锁的双重安抚下,沉沉睡去。沈砚守在她榻边,膝上摊着那本靛蓝族谱,修长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间缓缓移动,目光却锐利如鹰,搜寻着任何与“蚀骨风”及南疆邪术相关的蛛丝马迹。
万籁俱寂,唯有风过藤叶的沙沙声。
“咕噜…咕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冒泡声,突兀地刺破了夜的静谧。
沈砚翻动书页的手指骤然顿住!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庭院东南角——那口被青苔和藤蔓半掩的废弃古井!
声音,正是从井底传来!
他无声起身,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几步便掠至井边。幽深的井口如同巨兽之喉,散发着阴冷的湿气。他凝神细听——
“咕噜…咕噜噜…”
水泡破裂的声音更密集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紧接着,井水深处似乎有东西在搅动!水波撞击井壁的声音沉闷而诡异!
沈砚眼底寒芒乍现!他探手入怀,指尖夹住三枚薄如蝉翼的青铜古钱,指腹在钱币边缘刻着的微缩符咒上快速抹过!钱币瞬间泛起幽冷的青光!
“去!”
他屈指一弹!三枚青铜钱化作三道青色流光,呈品字形射入漆黑井口!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入水声后,井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白光芒!将幽深的井壁瞬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中,一个半尺见方、通体布满暗绿色铜锈的方形匣子,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缓缓浮出水面!
匣身没有任何雕饰,唯有无数细密、扭曲、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咒文,在青白光芒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那些咒文与族谱上记载的剜心蛊符文同源,却更古老、更邪异!一股阴冷、怨毒、带着强烈精神侵蚀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井口弥漫开来!
沉睡中的林晚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腹间那道暗红的父纹锁图腾竟应激般灼灼发亮!仿佛在与井中邪物对抗!她蜷缩起身体,即使在睡梦中,眉心也痛苦地紧蹙!
沈砚瞳孔骤缩!他五指箕张,对着井中那妖异的青铜咒匣凌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攫住匣身!青铜咒匣剧烈震颤,表面的咒文红光大盛,如同无数挣扎的毒虫!阴冷怨毒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沈砚的识海!
沈砚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唇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线!他眼中却戾气暴涨,抓握的力道更增三分!另一只手闪电般结印,腕间墨玉环光华流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墨色流光注入虚爪的五指!
“给我…上来!”
一声低沉的暴喝!
“哗啦——!”
青铜咒匣被硬生生从井水中拔出,带起冰冷的水花!悬浮在离井口三尺的空中,咒文红光疯狂闪烁,与沈砚墨色流光的禁锢之力激烈对抗!整个井口周围的气温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薄薄的白霜!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动声,从悬浮的咒匣内部传来!匣盖,竟自行开启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缕比夜色更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从那缝隙中悄然逸散!
黑暗所过之处,沈砚禁锢匣身的墨色流光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黯淡!井口青白光芒被瞬间吞噬!父纹锁图腾在林晚腹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尖叫,整个人在睡榻上痛苦地蜷缩翻滚!
“晚晚!”沈砚目眦欲裂!分神看向林晚的瞬间,青铜咒匣的邪异红光暴涨!匣盖缝隙猛地扩大!更多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狂涌而出,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布满咒文的黑暗利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朝着心神剧震的沈砚当头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