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消防栓印烤得滚烫,动物园那场“猴王点歌求偶、大象征婚搓澡”的闹剧彻底榨干了林笑最后一滴脑浆。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焊死在床上,最好床板底下连着岩浆温泉和无限量灌汤包喷泉。
余光扫过:
苏晴的改装黑车依旧泊在角落阴影里,像个冷冰冰的钢铁巨兽。(这女人怕不是在里面用卫星炖鸡汤?)
姜妍抱着翠花坐在小马扎上,正拿着计算器狂戳,旁边堆着那捆被阿福哈喇子浸泡、边缘还黏着几根孔雀毛的三万块“血汗钱”(园长含泪结算),娃娃脸拧成了苦瓜,嘴里念念有词:“狮子的水果篮……孔雀的精粮……大象的SPA泥……亏到姥姥家了!”
阿福则围着后厨打转,把园长特批的“冻干令牌”(一个镀金塑料狗骨头)叼得嘎嘣响,口水甩出三米远。
危!此地一秒都不能多待!
…润!必须连夜润出银河系!
趁姜妍在跟计算器搏斗,苏晴的车毫无生命迹象,林笑猫着腰,像穿越地雷区的特种兵(主要是躲阿呆乱甩的口水),贴着墙根,溜进医院旁边弥漫着消毒水和垃圾混合怪味的小巷。伸手拦了辆漆皮剥落、后座海绵外露的出租车。
“师傅,最便宜的宾馆,顶楼,远离电梯口!”林笑哑着嗓子把几张油乎乎的钱塞给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他额角锃亮的消防栓印,了然地一打方向:“得嘞!带您去个好地方,‘梦蝶宾馆’,经济实惠包满意!”
林笑把自己摔进“梦蝶宾馆”707的硬板床时,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眼皮重如灌铅,耳畔却残留着动物园猴王的《甜蜜蜜》魔音洗脑循环。这包着铁皮的破门是他最后的堡垒——至少门缝塞着发黑的海绵条,看着挺隔音。
意识刚沉入混沌边缘——
“嚓…嚓嚓嚓…滋!”
一阵极其细碎、高频的摩擦声贴着床脚墙根响起,像有人在用砂纸磨牙。
接着是更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小爪子在刨墙纸。
林笑烦躁地翻了个身。
“操!劣质香奈儿五号混着臭脚丫子味!熏得老子触须都打结了!”一个尖利急促的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刺破黑暗!
黑暗里,墙根缝隙中,几只油亮棕黑的大蟑螂正疯狂搓着前肢:“隔壁那对狗男女!香水和汗酸腌入味了!熏得老子蟑生迷茫!还喷防蚊水!知不知道避蚊胺致癌?!”
昨晚的狗男女简首不把我们当回事
“吱嘎——!吱嘎——!吱嘎——!”
老旧铁床架不堪重负的、富有节奏的疯狂呻吟!
“哗啦啦——!!!”
疑似浴室物品被扫落的巨响!
“水……快给我水……渴死了……”(男声,略带沙哑)
“讨厌~……这就用……小嘴喂你喝冰红茶呀……”(甜腻女声,矫揉造作)
“呼——啪嗒!”
蟑螂埋怨昨晚的情景,一晚不得安静!
“哎哟我草!”另一个干瘪嘶哑的声音骂骂咧咧,“楼上那个精神分裂主播!抖腿把老子祖传的钙片抖没了!夜宵都没着落!”一只断尾壁虎狼狈地从灰堆里钻出,尾巴还在神经性抽搐。
“嗡嗡嗡嗡嗡——!”一架微型轰炸机(花腿母蚊)猛烈撞击吊灯罩。
“老娘就想吃口干净宵夜!楼下那傻X抽烟抽得血浆都尼古丁超标了!吸一口咳三声!新来的小白脸(指林笑)看着还行…等他睡着搞点O型血试试…呕!这破枕头什么味?发霉米糊混头油?!”蚊子撞上枕头的馊味,晕头转向跌进垃圾桶。
林笑痛苦地把头埋进馊枕头,却发现霉味更冲鼻子。他绝望地坐起,趿拉着宾馆一次性拖鞋(薄得像纸片)想开窗透气。
“哐当!咔啦啦——轰!”楼上传来重物砸地伴随玻璃碎裂的巨响!
“呜哇——!!谢谢榜一大哥的保时捷!啾咪啾咪!啊呀…嗓子又他妈劈了…”伪娘主播的破锣嗓在狂喜和暴躁间无缝切换,随后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盒饭里辣椒油放多了…水!三号助理死哪去了!”
“呕——!”林笑喉头一紧差点吐出来。
额角的消防栓印记猛地灼烫!像块微型烙铁!
那些蟑螂的咒骂、壁虎的抱怨、蚊子的生化分析…混杂着楼上主播的呕吐式感谢,被强行放大塞入脑浆!
他踉跄扑向窗户,猛地推开那扇积满陈年油垢的塑钢窗——
晚风没进来。
几根挂着露水的蛛丝却黏糊糊糊了他一脸!
“呸!”林笑狼狈地抹脸。
窗框锈蚀的角落,一张破败的蜘蛛网正在夜风里颤抖。
“轻点儿!野蛮人!”一只圆腹蛛用纤细如丝的“手”(步足)死死拽住仅存的网线,电子音尖细刻薄,“刚把‘狗男女首播实录’频道信号架好!房梁上那只死乌鸦总抢我热点!还有你!开窗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吹跑我客户了!”(墙角几只小飞蛾扑扇着逃离蜘蛛网)
林笑僵在当场。脸上糊着蛛丝,额角印发烫,耳朵里灌满:
蟑螂搓腿骂香水:“化学制剂谋害虫命!”
壁虎摔尾哭钙片:“生活物资遭强拆!”
蚊子的血质研究报告:“O型血目标体内疑似含氟哌酸成分!建议观察!”
蜘蛛的网络投诉:“开窗需递交书面申请!”
他后退半步,拖鞋“噗嗤”踩进一块可疑的黏腻(万年口香糖尸体)。
“呱嗒!”天花板上那块松动的石膏板终于不堪重负,连同一团积灰砸落!
“卧槽又来?!”断尾壁虎惨叫!
林笑下意识抬头——
“啪叽!”
一团温热、湿滑、微带腥气的淡黄色粘稠液体!
精准自由落体!
糊了他仰起的左脸正中央!还有几滴溅进了他因震惊而微张的嘴里!
世界安静了0.5秒。
只听见天花板上壁虎劫后余生的干嚎:
“老子的膀胱!吓漏了!”(补充说明:壁虎应激的确会排泄白色尿酸,偶尔带黄)
消防栓印记狂闪红光!
“呕——!!!”林笑爆发惊天动地的呕吐!不是吐食物,是吐灵魂!
他跌跌撞撞扑向洗手间!
镜子映出他惨无人道的脸:左半张糊满可疑黏液,中央还挂着壁虎失禁的淡黄“勋章”。额角消防栓印像警灯一样在黏液下狂闪!
拧开水龙头!锈水喷涌!他疯了一样搓洗。污秽随水流蜿蜒进生锈的下水口……
“咕噜噜……噗!”下水口泛起一串绝望的气泡。
一只艰难挤出U型管的老鼠顶着半块肥皂泡冒头,愤怒吱吱:“还让不让鼠通下水道了?!这洗脚水混着壁虎尿超标了!投诉!我要上动物保护协会投诉这黑店!”
水流冲在林笑脸上。
额角的消防栓印突突跳着,在冰冷锈水和壁虎尿的混合物下,依然锲而不舍地发热发烫,照亮镜中那张写满崩溃的脸。
一个清晰的认知砸中了他:
隔音再好,也挡不住一栋楼的虫豸上访和壁虎膀胱失控。
而他的消防栓牌接收器……今夜信号满格。
门外。
蟑螂还在搓腿抗议香水超标。
蚊子依旧在垃圾桶里撰写血液分析报告。
壁虎趴在天花板破洞里,小心计算着膀胱残余储量。
蜘蛛重新架设“人类迷惑行为观察首播”信号线。
林笑关了水龙头。
湿漉漉的脸上,水珠和残留的壁虎印记混合滴落。
他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闪亮消防栓印、满脸水渍的倒霉蛋。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晚安,虫虫特工队。”
他转身,把湿透的毛巾狠狠糊在脸上。今晚的梦里,大概要召开“梦蝶宾馆第一届虫豸信访听证会”,他作为特邀人类代表(兼投诉对象)出席。
夜深了。
唯有消防栓印记,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声地明灭。
清晨五点,苏晴踹开707房门时,林笑正裹着湿毛巾蜷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第九条…投诉蜘蛛网信号差…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