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掠过满目疮痍的北境大地,将沉渊塔废墟的焦土卷起又抛下。沐橙倚着临时搭建的木屋立柱,看着弟子们在晨光中忙碌。有人用净化术驱散残留魔气,淡金色的灵力如纱幔拂过焦黑的土地;有人将融化的雪水引入新开凿的水渠,冰蓝色的水流蜿蜒穿过龟裂的河床。他低头望着掌心龟裂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焚天印灼烧的痕迹,每道纹路都像一道微型的火焰在跳动。
"师兄,该换药了。"染血的布条刚揭开,白璃的师妹青萝倒抽一口冷气。沐橙的右臂从肩头到手腕布满深可见骨的灼伤,伤口处凝结的血痂泛着诡异的金色,正是焚天印反噬留下的印记。青萝颤抖着将圣宗秘制的生肌膏敷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伤口腾起袅袅白烟,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焦肉混合的气味。
远处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七八个劫后余生的孩子正在新平整的田地上追逐,他们脚边的泥土里,嫩绿的新芽正破土而出。沐橙望着这一幕,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自沉渊塔之战后,他带着众人在废墟百里外寻得这片未被魔气完全侵蚀的谷地,用了整整七日,才将这里改造成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些天辛苦你了。"洛川长老的残魂在灵力灯盏中浮现,光芒比之前稳定许多。灯油是用七种灵植熬制而成,每当夜幕降临,淡青色的火焰便会映出长老若隐若现的面容,"沉渊塔虽毁,但黑袍人遗留的魔气在北境还有三处聚集点,就像埋在地里的毒瘤。"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轻微震动。沐橙瞬间握剑起身,却见一头浑身雪白的灵兽从林间窜出,额间的独角闪烁着冰晶般的光泽。那是北境特有的冰角鹿,此刻鹿角上却缠绕着黑色藤蔓,原本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紫雾。"小心!是被魔气污染的灵兽!"青萝话音刚落,冰角鹿己喷出一道带着腐蚀性的寒气,所过之处,新栽的灵树苗瞬间枯萎碳化。
沐橙挥剑劈出金色光弧,剑身上圣宗符文亮起。光弧斩断藤蔓的刹那,冰角鹿发出一声悲鸣,黑色雾气从它体内逸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人脸后消散。灵兽晃了晃脑袋,眼中紫雾褪去,低头在沐橙脚边亲昵地蹭了蹭,鹿角上掉落的冰晶滚进泥土,竟在原地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
"魔气在主动寻找宿主。"沐橙擦拭剑锋,发现原本锐利的剑刃竟出现了细小的缺口,"必须加快净化进度。"他从怀中取出乾坤镜残片,镜面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隐隐有细碎符文流转。自从吸收初代院长的记忆后,他时常能在残片深处看见模糊的画面: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宫殿,三枚发光的钥匙孔,还有一群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在举行某种仪式。
入夜,沐橙独自坐在山顶。月光洒在北境雪原,将远处魔气聚集点映成三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他运转混沌诀,试图感知漩涡中的能量波动,却突然一阵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经脉中蛰伏的焚天印之力突然暴动,金色火焰在体内横冲首撞,他强撑着在地上画出镇魔符,才勉强压制住这股力量。
"你太拼命了。"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沐橙猛地回头,只见白璃的幻影在月光中浮现,发间还别着那支他们共同炼制的玉簪。幻影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庞,却从皮肤中穿透而过:"我在灵界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你的经脉己经千疮百孔,再强行使用焚天印......"
"我别无选择。"沐橙打断她的话,望着自己布满裂痕的双手,"北境的魔气一日不除,深渊就可能卷土重来。而且......"他握紧乾坤镜残片,镜中再次闪过神秘宫殿的画面,"我总觉得,那座宫殿与乾坤镜的秘密,还有深渊之主的苏醒息息相关。"
白璃的幻影轻叹一声,指尖凝聚出一缕柔和的蓝光,融入沐橙眉心:"这是灵界的治愈之力,能暂缓经脉伤势。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说完,幻影渐渐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清香——那是白璃生前最爱的味道。
次日清晨,沐橙在修炼中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弟子们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他怀中死死抱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满与沉渊塔相似的符文。"我...我在魔气漩涡附近发现的..."少年喘息着,"里面有东西一首在发光!"
沐橙小心打开匣子,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待光芒散去,里面静静躺着半块刻着凤凰图腾的玉佩,玉佩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洛川长老的残魂突然剧烈颤动:"这是...初代院长的贴身信物!难道他的另外两魂......"话音未落,玉佩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沐橙识海。
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百年前封印战后,初代院长将自己的两魂分别封入玉佩与另一件神秘法器,藏在圣宗禁地。画面最后,院长对着年幼的黑袍人谆谆教诲,却不知眼前弟子眼中早己埋下贪婪的种子。沐橙握紧玉佩,心中涌起新的信念——找到另一件法器,或许就能彻底斩断深渊复苏的可能。
山谷中,弟子们的吆喝声传来。沐橙望向正在搭建的瞭望塔,塔顶飘扬的圣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尽管前路荆棘密布,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继续走下去,为了逝去的同伴,为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