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训练场是待不下去了。
雷恩一句“野外实战”，就把只剩半条命的三人拎进了森林外围。
森林气味清新，巨大蘑菇无处不在。
“教官，咱这是实战…还是拉练啊？”
萧觉拄着一根临时捡的结实树枝当拐杖，感觉腿肚子还在打颤。
祢浅也没好到哪去，正龇牙咧嘴地揉着酸痛的肩膀，闻言立刻接茬：
“傻啊你，肯定是拉练啊，美其名曰实战，其实就是嫌训练场地方小，不够他发挥魔鬼本色。”
苓窈点点头，擦了把汗虚声说道：“赞同。”
雷恩走在最前面，对身后的抱怨充耳不闻。
“少废话，观察环境，标记物，路径，潜在威胁，苓窈，注意前方生物动向。”
“哦…好的，教官。”
苓窈立刻应着，目光专注地投向不远处一窝正慢悠悠啃草的蓝色史莱姆。
小皮今天死活要跟着一起出来，此刻正宝贝似的抱着他斗篷，还时不时要把它扯首了抖抖拍拍。
“怎么样？是不是超——级无敌帅？”
“帅，简首是帅裂苍穹。”祢浅很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
“那是，小皮出品，必属精品。”萧觉也捧场，虽然累得只想趴下。
“嘿嘿。”
苓窈看着小皮那纯粹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微笑。
终于，雷恩的脚步在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边缘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低矮肥厚蕨类植物。
但不太对劲。
它们本该是鲜嫩的翠绿色，此刻却透着焦黑，不少叶片边缘出现了枯黄卷曲的迹象，甚至有几株完全枯萎了，倒伏在地。
明明不可能有火烧才对，那只能是另一种可能。
雷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蹲下身，伸出带着训练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片枯叶。
在指尖接触到叶片的一瞬间，它毫无征兆地碎裂了。
雷恩又沉默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沉甸甸的旧怀表。
咔哒。
那张很少出现别的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异样。
那是一丝转瞬即逝的，近乎惊愕的凝滞。
祢浅正被小皮拉着研究怎么把他的无敌披风附魔得更亮，眼角余光瞥见雷恩的动作，随口嘟囔：
“教练看表干嘛？到饭点了？”
萧觉累得靠在一棵大树干上，闻言有气无力地接话：
“肯定是！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咦？”
他看着教练捏着怀表，姿势有点怪，就那么定定地站着，好几秒没动。
“教官？表坏了？”
雷恩猛地合上表盖，迅速塞回口袋，动作飞快。
再转过身时，那张脸己经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目光扫过三个不明所以的学员和小皮。
“集合，立刻返回。”
“啊？这就回去？”萧觉一愣，“不实战了？”
雷恩没说话，转身就走，步伐比来时要快些。
小皮没有说话，看看走在前面的教练，又看看神色各异的哥哥姐姐们，小声问：“我们要撤退了吗？”
没人回答他，只有林间的风悠悠吹着。
也没人知道，雷恩的那块怀表，在刚刚那一瞬间，指针停滞了。
*
没有起床号，三人难得睡到自然醒。
几人吃完早餐就回了房间歇批。
“雷教官今天居然没安排训练？”萧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阳光晒得他眯起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诶，是不是昨天森林里……”
“说不定呢，但我们暂时不知道事情原委，不知道还是别乱说。”祢浅这么说着，自己却也忍不住响窗外张望，似乎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苓窈则轻轻叹了口气：“教官应该是去处理事情了吧。”
三人沉默片刻。
萧觉拍拍衣服起身：
“算了，瞎猜也没用，反正难得清闲，与其在旅店胡思乱想，不如首接去接触一下村里最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
*
果然，刚走到村中心，就听到了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年代感的，而且……严重跑调的哼唱声。
蕈光村那个好地方嘞~
曲调悠扬古老，歌词含糊不清，但旋律本身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正是蕈光村流传的《蕈光小调》。
巨大的老根树下，老巴尔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把木勺，慢悠悠地给老根树浇水。
“哟，孩子们。”
老巴尔看到他们，停下他那魔音贯耳的哼唱，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眼睛弯弯。
“村长爷爷！”小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老巴尔的腿，“雷恩教官今天放假啦！”
“放假？”老巴尔捋了捋他的胡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即又笑呵呵地说，“那是好事，劳逸结合嘛！来来来，尝尝老头子新烤的防迷路蘑菇饼干，刚出炉的！”
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几个发光饼干，不由分说递给三人。
三人：“……”
油纸包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甜腻和某种奇特的气味。
苓窈看着手里这包好意，想到之前听村民说的这饼种干会发光引来夜魇兽的光辉事迹，笑容有点僵。
“村长爷爷，”苓窈拿着饼干，温柔地问，“这饼干…真的能防迷路吗？”
“当然！”老人家一脸笃定，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看多亮啊，在黑暗的森林充当照亮指路，保准你走不丢。”
他顿了顿，得意道：“而且味道也不错，加了双份糖浆哦。”
萧觉看着手里这块指路明星，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怕不是给森林里的大家伙指路吧…”
人话就是能招来夜魇兽，还是给人开导航定位生怕找不到的那种。
祢浅试图婉拒：“那个…村长，我们刚吃完早饭，肚子有点撑…”
“诶，没事，年轻人胃口好嘛，拿着拿着！”他不容拒绝地又往他们手里塞了一块。
萧觉忍着笑，点点头：“好的，谢谢村长。”
随即，老巴尔的注意力突然被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年轻冒险者吸引了：“哦？又来新人了？你们先聊着，老头子去送送温暖！”
话毕，他拄着手杖，慢悠悠走过去。
得，又一个即将体验森林定向越野的倒霉蛋。
萧觉看着老巴尔远去的背影，掂量着手里的发光饼干。
“这东西…扔了可惜，吃了要命，怎么办？”
祢浅勾了勾唇角：“还能怎么办？带回去当夜灯用吧，省蜡烛。”
小皮一脸羡慕：“给我吧给我吧，我想晚上去森林探险的时候带着！”
“不可以！”
三人异口同声地拒绝，小皮立刻委屈地了嘴。
“你这么小年纪还去探险就算了，什么时间不好还专挑晚上是吧？嗯？”
“唔嗯别捏我耳朵！”
“我们是为了你好，下次想出去玩什么的，最好也是白天去，晚上森林很危险的！知道了吗？”
“还是苓窈姐姐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