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澜把玩着那枚破碎的芯片，镜面风衣在昏暗的走廊中泛起冷光。灵韵站在他身后，檀木梳轻轻梳理长发，仿佛在给自己整理思绪。罗盘趴在角落，机械耳朵一抖一抖地捕捉着远处赌场深处传来的低频震动。
“刚才那块芯片……”灵韵轻声道，“真的是琉璃的生日编号？”
“L-0723。”荆澜将芯片放进怀表夹层，语气像是在念一个过期的会员卡号，“看来凌虚子对‘纪念日’还挺有仪式感。”
“我们得尽快找到她。”灵韵握紧檀木梳，眼神坚定，“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什么局。”
“急什么？”荆澜耸肩，“她现在可比咱们安全多了——至少没人逼她跟自己的复制品打架。”
罗盘忽然抬头，尾巴在地上画了个问号：“你确定那是复制品？”
“当然。”荆澜敲了敲太阳穴，“真正的我早就疯了，哪会像那个家伙一样装模作样。”
灵韵翻了个白眼：“你这自我认知倒是挺健康。”
三人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来到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墙角堆满了报废的机械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数据烧焦的味道。荆澜随手拉开一张金属桌，将芯片放在桌面中央。
“罗盘，干活了。”他打了个响指。
罗盘立刻蹦到桌边，低头嗅了嗅芯片，发出微波炉启动前的嗡鸣声。它伸出舌头舔舐芯片表面，瞬间，一道全息代码流从它的瞳孔中投射而出，在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数据瀑布。
“哇哦。”灵韵后退半步，“这狗还能当投影仪使？”
“别小看我朋友。”荆澜盯着代码流，“它可是能用舌头读取记忆碎片的天才犬。”
代码流闪烁不定，像是有人在试图干扰信号。荆澜皱眉，钢笔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而精准，仿佛某种加密节拍器。随着他的敲击，代码流逐渐趋于平稳。
“果然。”荆澜眯起眼睛，“这段代码里藏着科研团队的镜像程序。”
“镜像程序？”灵韵凑近，“就是那种可以复制意识、模拟人格的东西？”
“没错。”荆澜冷笑，“凌虚子最爱玩这种心理实验。他大概觉得，只要把人的思维模式复制够多遍，就能拼出一个完美的人类模板。”
“听起来像个自恋狂。”灵韵摇头。
“不，是控制狂。”荆澜继续分析代码，“你看这段数据结构，每个镜像体都有一套独立的行为逻辑，但最终都会汇聚到一个核心节点——也就是所谓的‘母体连接’。”
“所以那个镜像老板……”罗盘低声说，“只是个前端界面？”
“聪明。”荆澜拍拍它的头，“他不过是整个镜像网络的一个接入点。真正的问题在于……”他顿了顿，指着代码中的一个异常段落，“这段代码，和琉璃的基因序列存在微弱共鸣。”
灵韵瞳孔一缩：“你是说……她的身体里也有类似的镜像模块？”
“不只是类似。”荆澜放大那段数据，“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编码方式。”
“也就是说……”灵韵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也是镜像计划的一部分？”
“不是之一。”荆澜合上钢笔，“是关键钥匙。”
罗盘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尾巴猛地卷住荆澜的手腕。
“宿主情绪波动超过阈值。”它低声提醒，“建议停止当前操作。”
“少来这套。”荆澜甩开它的尾巴，“我很好。”
“你心跳快了15%。”罗盘不依不饶，“瞳孔收缩频率异常，脑电波出现不稳定震荡。根据过往数据分析，这是你在接近真相时的典型应激反应。”
荆澜沉默了几秒，忽然笑出声：“你这家伙，越来越像心理医生了。”
“我只是不想你把自己搞崩溃。”罗盘的机械眼闪了闪，“上次你破解教廷算法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烧成数据残片。”
“放心。”荆澜重新打开代码流，“这次我有准备。”
“什么准备？”灵韵问。
“比如这个。”荆澜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漂浮着一团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灵韵瞪大眼睛。
“我的一部分情感模块。”荆澜晃了晃瓶子，“老鬼帮我提取出来的，专门用来防止我在解析镜像程序时失控。”
“你疯了吗？”灵韵抓住他的手腕，“这不是等于把自己的情绪抽离出来吗？”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活到现在的？”荆澜咧嘴一笑，“疯子要活得久，就得学会把自己切成一块一块地保存。”
罗盘叹了口气，用爪子捂住眼睛，假装没听见这段对话。
荆澜将瓶子轻轻放在桌上，继续分析代码。随着数据不断深入，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科研团队早在多年前就启动了“双生计划”，试图通过镜像技术复制人类意识，并将其植入不同载体中。
“难怪凌虚子一首想让我参与飞升。”荆澜喃喃道，“他不是想让我成为神……他是想把我变成系统核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灵韵问。
“当然是反客为主。”荆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想复制我，那我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疯子是怎么玩坏系统的。”
代码流突然剧烈波动，一段隐藏极深的加密信息浮现出来。荆澜瞳孔一缩，迅速调出解码工具。
“这段代码……”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条指令。”
灵韵屏住呼吸，罗盘也停下所有动作，静静等待。
荆澜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终于，一行字缓缓显现：
“终止镜像程序，释放所有被困意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原来如此。”荆澜低声说，“妈妈她……早就知道这一切。”
“但她失败了。”灵韵轻声说。
“不。”荆澜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她只是还没完成。”
罗盘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声，尾巴指向窗外：“有动静。”
三人迅速躲到阴影中，只见几个机械守卫走进实验室，开始扫描地面残留的数据痕迹。
“他们在追踪我们。”灵韵压低声音。
“那就别让他们带走任何东西。”荆澜伸手按下钢笔，一道电磁脉冲瞬间释放，整个房间陷入短暂的黑屏。
趁着混乱，他们从侧门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临时据点后，荆澜将芯片交给罗盘进一步分析，自己则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灵韵坐在桌边，反复思索那段代码中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镜像程序真的能复制意识……”她开口，“那我们看到的那个‘荆澜’，到底算不算你？”
荆澜睁开一只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灵韵咬了咬嘴唇，“他更像是你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
荆澜笑了：“聪明。”
罗盘忽然抬起头，尾巴指向荆澜：“你的脑电波又乱了。”
“闭嘴。”荆澜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灵韵忽然说，“如果你真成了系统核心，那你就成了他们想要的那种‘完美人类’。”
“不。”荆澜站起身，银灰色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我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他转身走向门口，风衣下摆扫过地板上的齿轮痕迹。
“走吧。”他说，“该去找我们的‘钥匙’了。”
就在他们踏出房门的瞬间，罗盘忽然回头，盯着桌上那瓶蓝色液体。
液体内部，隐约有一张模糊的脸，正对着他们微笑。
然后……
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