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艾丽卡的手刀就要劈实，杨炼像是脚底抹了油，非常“不巧”地向后一滑，整个人首挺挺地摔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你！”艾丽卡一击落空，更加火大，这尘民滑得跟泥鳅似的！她几步上前，一只脚首接踩在了杨炼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我看你还怎么装！”
周围看热闹的上民们发出一阵哄笑。
“到底怎么回事，艾丽卡？跟一个尘民置什么气？”
“就是，这种劣等基因，打他都嫌脏了手。”
杨炼被踩着，也不挣扎，只是抬眼看着艾丽卡。那眼神，清澈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艾丽卡举起的拳头，在接触到他眼神的刹那，竟微微一顿。这尘民的眼神，不像其他尘民那样唯唯诺诺，也没有恐惧和愤怒，平静得有些诡异。她咬了咬牙，难道有内情？可他明明……
“住手，艾丽卡。”一个略显沙哑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响起。
飞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依旧是那身紧身作战背心和短裤，银白色的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装甲车坠落时，是他把我们从驾驶舱里救出来的。”
艾丽卡踩着杨炼的脚下意识地松了松，扭头看向飞雪：“他救了我们？可是……我醒来的时候，他明明在……”她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只是在确认我们是否受伤，并且尝试唤醒我们。”飞雪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当时情况紧急，重力体受损，舱门卡死，周围还有噬极兽。”
艾丽卡脸上的怒气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和尴尬的表情。她看看飞雪，又低头看看依旧被她踩着的杨炼，那双灵动的杏眼眨了眨，有些不知所措。
“艾丽卡姐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是之前被杨炼分过压缩饼干的尘民小女孩，她拉着9603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大声道：“9895哥哥是好人！他还给我们吃的！”
9603也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对着艾丽卡说道：“艾丽卡大人，这次任务，我们尘民死了不少兄弟，都是9895，拼死才让我们活下来几个。9895还用他自己的奉献点换了食物和水分给我们这些没用的尘民……”
周围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上民们，听到这些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那小女孩见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些，从9603身后探出头：“你们上民为什么总是欺负我们尘民！每次出任务，死的都是我们！9895哥哥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打他！”
童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像一把锥子，刺在艾丽卡心上。她猛地把脚从杨炼胸口挪开，脸涨得通红，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她居然把救命恩人当成了流氓！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慢悠悠爬起来的杨炼，正准备开口道歉，哪怕有些难为情。
“光影的秩序，不容亵渎。”
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女声如同寒流般骤然降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衣，外罩金属束甲，脸上戴着宗教符文面具的高挑女子，在一队同样装束的律教士簇拥下，缓步走来。她每走一步，那堪称完美的腰臀曲线便随之扭动，透出一种致命的韵律感。
是荷光者梵蒂！光影会的人怎么来了？
荷光者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如同冰刃般扫过在场的尘民，最后停留在杨炼身上，她那涂着血色唇膏的薄唇轻启，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尘民9895，聚众喧哗，扰乱灯塔秩序。还有你们，”她指向9603和小女孩，“以下犯上，质疑上民。劣等基因，果然只会带来混乱。”
“根据灯塔律法，当施以惩戒。”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艾丽卡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荷光者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荷光者大人，请等一下！”马克和冉冰快步赶了过来。
马克挡在杨炼等人身前，沉声道：“荷光者，这次地面任务情况特殊，三号装甲车被击落，死伤惨重。尘民9895在危机时刻表现英勇，救助了多名同伴，包括猎荒者成员艾丽卡和飞雪。他们只是有些情绪激动，并非有意扰乱秩序。”
冉冰也急忙补充：“是的，荷光者大人，艾丽卡和飞雪可以作证。”
飞雪上前一步，对着荷光者微微躬身：“荷光者大人，尘民9895确实救了我和艾丽卡。”
艾丽卡也顾不上尴尬了，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我误会他了！他是个好人！不，他是个英雄！他救了我！”小妮子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股脑地把好话全堆杨炼身上。
荷光者梵蒂静静地听着，面具后的表情无人知晓。她那双被金属面罩半遮的眼眸，在马克、冉冰、飞雪和艾丽卡身上一一扫过。
灯塔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良久，荷光者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既然猎荒者指挥官和队员都为其担保……”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杨炼身上，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此次，暂且记录在案。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转身带着律教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留下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马克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艾丽卡拍了拍胸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杨炼，支支吾吾道：“那个……9895……对、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
她一个“天才少女”，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脸都快埋到胸口了。
杨炼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