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妆染血
大胤王朝,元启十七年,冬。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紫禁城喘不过气,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发出细碎的悲鸣。丞相府后门,一顶八抬喜轿悄无声息地滑入阴影,轿帘掀开时,露出姜明姝素白如纸的脸。
"小姐,这是宁王亲自备的喜服。"贴身丫鬟挽翠捧着锦盒的手在发抖,盒中嫁衣红得像凝固的血,金线绣的凤凰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来啄瞎人眼。
姜明姝没接,只是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面容。三日前,父亲在御书房被当场拿下,罪名是"私通外敌"。而她,大胤最负盛名的才女,转眼成了家族苟活的筹码——嫁给那个在边境杀得蛮族闻风丧胆,却也因滥杀无辜被称"活阎王"的宁王萧景琰。
"听说宁王在漠北打仗时,曾把俘虏的头骨堆成京观。"挽翠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我们......"
"住口。"姜明姝打断她,指尖抚过嫁衣上冰冷的金线。她记得七岁那年,父亲曾指着宫墙上的匾额说:"明姝,记住,姜家人头可断,脊梁不可弯。"如今这脊梁,却要靠她的红妆来撑。
戌时三刻,喜轿落进宁王府漆黑的大门。没有鼓乐,没有宾客,只有两排面无表情的甲士持戟而立,矛尖寒光映着姜明姝盖头下紧咬的唇。
拜堂时,她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像狼盯着猎物。首到被送入新房,盖头被猛地掀开,她才第一次看清萧景琰的模样——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蟒纹,半边脸隐在阴影里,露出的左眼锐利如鹰,眉骨上方有道狰狞的疤痕,从鬓角首延伸到下颌。
"姜明姝。"他开口,声音像磨砂过的铁器,"知道本王为何娶你?"
她垂眸,声音平静无波:"为了丞相府的百口性命。"
"错。"萧景琰突然逼近,带着血腥气的酒息喷在她脸上,"本王要的,是你父亲藏起来的那份'东西'。"他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给你三个月时间,找不到,姜家满门将给你陪葬。"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被撞开。一名亲兵滚入,嘶声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说......说皇上要召见您连夜入宫!"
萧景琰眼神一厉,甩开姜明姝的脸。她踉跄着撞在妆台上,铜镜摔落,碎成无数片,每片里都映着她惨白而倔强的脸。
"看好她。"萧景琰对门口的侍卫下令,转身时,袍角扫过地上的碎镜,发出刺耳的声响。
夜深了,寒气从窗缝渗进来。姜明姝坐在冰冷的喜床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她知道,萧景琰口中的"东西",是父亲暗中记录的先帝遗诏——那上面写着,当今圣上并非先帝亲子,而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早在二十年前便流落民间。
门被轻轻推开,挽翠端着热汤进来:"小姐,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挽翠,"姜明姝突然抬头,眼里没有了刚才的死寂,"你说,若我把遗诏的消息透露给太子党,会怎样?"
丫鬟吓得手一抖,汤洒在地上:"小姐!您这是要......"
"萧景琰想利用我,皇上想借他的手除掉丞相府,太子党更想借此夺权。"姜明姝走到碎镜前,弯腰捡起一片,镜面映出她眼中燃起的幽光,"既然大家都在棋局里,那我为何不能做那个搅局的人?"
窗外,夜枭发出一声怪叫。姜明姝握紧手中的碎镜,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鲜红的嫁衣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花。她知道,从踏入这王府的第一步起,她的战场就己铺开——没有刀枪,却步步惊心。而那个看似残暴的宁王,或许正是她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