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过天晴。
浑浊的太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给这座刚被暴雨蹂躏过的城市镀上了一层病态的金色。
林灿拒绝了“拆迁娃”母亲要开车来送的好意，只让她把孩子送到一个指定的公交站台。她不希望在自己站稳脚跟之前，让任何人知道她真正的老巢所在。
她用身上仅剩的钱，叫了一辆破旧的、几乎要散架的货运面包车，将自己和点点，以及那少得可怜的全部家当，一同拉到了那个地图上标记为“财产”的地方。
——东城郊，七号废弃工业园。
当那扇锈迹斑斑、勉强挂在门轴上的铁栅栏门被推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时，即便是早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林灿，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这哪里是“烂尾”，这分明就是一片被现代文明遗弃的钢铁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烂的青苔和不知名化学废料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断壁残垣。水泥地面大面积开裂，顽强的杂草从缝隙中钻出，几乎有半人高。几栋主体建筑的钢筋骨架在外，像被啃食干净的巨兽骸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荒凉。
“妈……脏……”
怀里的点点皱起了小鼻子，用稚嫩的声音给出了最精准的评价。
林灿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复杂的气味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她没有回应女儿，只是抱着她，一步步地走进了这片属于她的领地。
她的眼神里没有嫌弃，也没有沮丧，反而像一位君王在巡视自己刚刚打下的、满目疮痍的江山。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大脑飞速运转，自动将眼前的废墟规划成了不同的功能区。
那栋还算完整的厂房，可以改造成室内活动中心。
那片空旷的水泥地，可以作为孩子们的室外训练场。
至于那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正好可以作为“拆迁娃”的入学玩具。
完美。
林灿的嘴角甚至向上扬了扬。
然而，理想很，现实却骨感得硌人。最大的问题摆在眼前——钱。
她口袋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十块现金，别说改造了，就连今晚的晚饭和住宿都成了问题。
她正盘算着是不是该去网上接点“单子”，利用刚获得的神级格斗术去“教训”几个不开眼的，挣点启动资金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废土的沉寂。
一辆黑色的中档轿车，小心翼翼地绕过路上的坑洼，最终停在了工业园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周围末日般的景象，眉头紧锁，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脸上写满了怀疑。
“请问……这里是‘高危儿童托管中心’吗？”男人推了推眼镜，试探性地朝着站在废墟中央的林灿喊道。
林灿眯起了眼。
她认得这个男人，是江城小有名气的一位大学教授，姓陈，偶尔会出现在本地的电视科教频道上。
没想到，第二个找上门的，居然会是个知识分子。
“是我，你是？”林灿抱着点点，平静地问道。
陈教授快步走了过来，但还是在距离林灿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忌惮。他的脸上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矜持，但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和疲惫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林女士，你好，我叫陈启明。”他苦笑了一下，“我在网上看到了您的‘招生简章’。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我儿子，陈小火，今年西岁半。”陈启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绝密情报，“他从小体温就比别的孩子高，我们一首以为是体质好。首到他三岁那年，第一次因为感冒发烧，打了个喷嚏……”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至今仍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他的鼻子里喷出了火星，把我太太的头发给点着了。”
林灿的眉毛终于扬了起来，露出了极大的兴趣：“火星？能引燃物体？”
“是的！”陈启明重重地点头，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知音，“从那以后，只要他情绪激动，比如生气、大哭、甚至是特别开心的时候，打喷嚏就会喷出火星。我们带他看遍了所有医院，都查不出任何问题。我们不敢让他去幼儿园，怕他伤到别的孩子。在家里，我们把所有易燃品都收了起来，灭火器就放在他卧室门口……林女士，您能想象吗？我一个教了一辈子物理学的人，却要用这种方式去养儿子！我快崩溃了！”
林灿的目光越过陈教授，看向了他身后的车子。
车后座的窗户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胖乎乎的脸，正好奇地往外看。那是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脸蛋因为体温偏高而显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灿的注视，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毫无征兆地、极其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一小簇亮黄色的、带着炙热温度的火星，从他的鼻腔里喷出，精准地打在了车窗玻璃上，发出“噼啪”一声轻响，然后迅速熄灭。
陈教授的脸瞬间白了，触电般地冲回车边，对着里面一顿猛吼：“陈小火！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随便打喷嚏！”
林灿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破坏力评估：可控。
潜在价值：极高。
培养方向：移动点火器，人形焊枪，烧烤大师……
“我收了。”
林灿淡淡的两个字，让正在训斥儿子的陈教授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灿：“您……您说什么？”
“我说，这个孩子，我收了。”林灿抱着点点，朝他走近了几步，“入园手续很简单，签一份免责协议，预交一个月伙食费就行。至于学费，看他的‘表现’再定。”
她看着那个因为被骂而眼眶里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敢打第二个喷嚏的“喷火宝宝”，补充了一句。
“在我这里，他可以随便打喷嚏。”
“想烧什么，我这里遍地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