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凛的语气都有点于心不忍:“叶答应八岁死了姨娘,她是跟一个老嬷嬷一起长大的。”
听到他这句话,沈峄拆信的动作一顿。
八岁丧母……
与他挺像的。
他的母妃,也死了。
“继续。”他淡声道。
“因为叶答应的姨娘是青楼出身,叶相和他的夫人都不喜欢她,府内的其他小姐都有被精心教养,唯有她,什么都没机会学。”
“属下打探到,她识字,还是偷偷学的。”
“她幼时还因为捡了嫡兄不要的笔墨,被打断了两根手指。”
“后来,她便养成了怯弱胆小的性子。她本有一门婚事的,未婚夫是萧安侯府的庶子。”
“只是半年前,萧安侯查清十几年前的一桩丑闻,他们的姨娘狸猫换太子,将自己的孩子和嫡次子换了。因此,那庶子一跃成为了萧安侯府的嫡次子。如此,他便不可能娶一个庶女。”
“为此,他退掉了与叶答应的婚事。萧安侯府的人担心落人后实,故意给叶答应送了一门婚事,让她去给一个打死发妻的老鳏夫当续弦。”
“恰逢选秀,叶相的两个嫡女都没法入宫,其他庶女也有婚约,故而叶答应就被送进来了。”
“听说叶答应一开始也不想入宫的,是叶相将她关入祠堂,饿了几天,差点将人给弄死了,然后才被送入宫来的。”
“一般入宫的妃嫔,每个月都有与家人写信的机会,其他的妃嫔都有家中送东西或者是带问候过来,唯有叶答应被不闻不问。”
“唯一的丫鬟还叛变了,成了欣答应的人。”
“她在冷宫那会,连饭都被克扣,任何奴才都能轻视她。若她真的是被叶相看中,不至于那么惨。”
冬凛语气复杂, 越说他就越觉得叶答应是个苦瓜,也太可怜了。
沈峄眉心微皱。
怪不得昨夜,他不小心掀开她的手臂,发现上面居然有很多可怕的疤痕。
他还好奇来着,她是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的。
但她真的没有可疑之处吗?
“也许,这是他们的苦肉计呢?”他冷哼道。
他将信丢到一边去,想拿起笔批奏折,但最后却心烦得什么都看不下去。
因为叶瓷音的经历,就是他的经历。
他那会为了和太监抢一个馒头,腿都被打瘸了。
“罢了,别让她扫地了。”
“就她那个瘦弱的样子,扫着扫着,累死在太和宫,外人岂不是笑话朕,说朕还容不得一个弱女子。”沈峄冷笑。
夏阳和冬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敢说话。
皇上他在外面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吧。
他还在乎,笑不笑话吗?
犹豫了一会儿,沈峄还是将那封信给拿过来。
“朕也只是想知己知彼,多了解她,万一她真的有歹心,朕也能收拾他。”
夏阳和冬凛:“……”
嗯……
皇上做事,定然有他的道理的。
打开那封信,扫过那些信息,沈峄的脸色越来越黑。
上面写到,叶瓷音的母亲虽是出自青楼,但却是卖艺不卖身。
她明明己经攒够了银子,准备给自己赎身。
但却被叶冲看中,然后断了她赎身的路,首接将她买走,带回相府。
可得到人之后,叶冲又嫌弃她出身不好,没几个月就腻了,任由她在相府自生自灭。
她是被叶冲的嫡长子活生生踹死的,当时叶瓷音还被押着在旁边看着。
还有叶瓷音和萧安侯府嫡次子萧笙的婚事,也是她当时跳下水救了萧笙,为此她还大病一场,差点就死掉了。
可萧笙上面退婚的时候,逼她写下退婚书,承认是她自己品行不端,所以才被退婚,她也唯唯诺诺签了字。
“蠢死了。”
“对朕张牙舞爪,对负心汉却唯唯诺诺,怎么会这么蠢。”
“她不是伶牙俐齿,颇有心机的吗,怎么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那个萧笙朕见过,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她就喜欢这种人?还被抛弃,说出去都丢朕的脸。”
夏阳和冬凛将头低下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皇上骂人骂那么长时间的。
但想想也能理解,皇上自幼也是被人这样欺负的,可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最后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但叶答应就像是个受气包子一样,偏偏她又能对付皇上。
这难免会让皇上觉得, 他连那些人都不如。
的确是会让人生气。
“不看了,给朕烧了。”
沈峄冷着脸,将信丢给夏阳。
夏阳赶紧将信给烧毁。
“回太和宫,朕要看看那个蠢东西在干什么。”
“是,皇上。”
夏阳和冬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跟上去。
……
他们三人才回到宫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欢快的声音。
“对,咬。”
“哎,不错,雪琅做得好。”
“乖宝。”
这是叶瓷音在干什么。
“那个蠢东西在干什么?”沈峄咬牙问道。
他现在对叶瓷音的称呼,己经从狡猾的女人变成了愚蠢的东西。
他甩袖,大步走进去。
突然,一个球横空飞过去。
“皇上小心!”
“护驾!”
夏阳和冬凛赶紧挡在前面。
但还是沈峄的速度更快,他将球给接住,冷脸看向对面的人。
贺公公和几个太监,龇起来的牙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他们诚惶诚恐的赶紧跪下:“皇上。”
贺公公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本来,叶答应不肯打扫,他想着到时候禀报皇上就算了。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叶答应做了个球,说是要训练雪琅。
她只是把那个球给丢出去,雪琅就去接。
可雪琅实在是太搞笑了,它好歹也是个老虎,敏捷力应该很厉害,但它却是笨拙得很,许多次都没接到,还西脚朝天跌在地上。
他们也忍不住看入迷了,然后也笑出声。
然后皇上就这个时候回来的……
太和宫不是嬉笑玩乐的地方, 皇上肯定会降罪的。
叶瓷音也跪下了。
她心里无奈,暴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逼迫升平铃告诉她哪里有密道可以离开太和宫,她不想待在这里了。
可升平铃又很精明,生怕她跑了,所以提出让她和雪琅玩游戏,若是让雪琅开心了,它就告诉她。
刚开始游戏没多久,暴君就回来了。
他平日里不是应该先去批奏折,到晚上才回来吗?
就在叶瓷音满心烦躁的时候,她的面前突然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缓缓抬头,然后对上了沈峄阴沉沉的眼神。
他阴恻恻道:“爱妃,好玩吗?”
叶瓷音讪笑一声:“还行吧,若是皇上没突然回来打断的话,应该会更好玩的。”
她说什么?
其余人抬头,惊恐地看着她。
沈峄脸又黑了一圈,他拳头握紧。
她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担心他会对叶瓷音动手,雪琅赶紧跑过去,咬着他的衣摆,用动作哀求他不要罚她。
沈峄都被气笑了。
他养大的老虎,现在为叶瓷音求情。
“皇上,是奴才没有告诉叶答应太和宫的规矩,奴才有罪。”贺公公也开始请罪。
这件事的确是他是疏忽。
他私心不想皇上处置叶答应,毕竟皇上就这么一份止疼药,要是处死了,就没了,他希望皇上不要冲动。
可他这个反应落在沈峄的眼里,却是让他觉得,自己多年的老忠仆也被叶瓷音给收买了。
这个蠢东西,她怎配的!
“起来,随朕进来。”他咬牙切齿道。
到了宫里,叶瓷音马上跪下:“皇上,在太和宫内提议玩乐的是臣妾,与雪琅和其他人无关。”
她也不想连累其他人。
雪琅趴在她的旁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个样子,似乎觉得她很仗义。
沈峄:“……”
两个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