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汤羹馆的开张日如同一场混乱的闹剧。防爆巨盾压垮展示柜引发的“仙粉尘暴”久久弥漫,混着狗血、咸菜粉和“真火粉”的刺鼻气味在铺内萦绕不散。几个被糊了满头满脸的食客顶着“白面鬼”妆容,一边咳嗽,一边惊异于“干嚼底料”的奇特风味,竟还有人掏出钱袋喊着“仙粉再来两勺”。混乱中,能源跌破11%的警报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轰鸣,林飒强忍着眩晕指挥伙计清扫狼藉、重新规整柜台。那面巨大的防爆盾如同不祥的墓碑,沉重地倚在墙角。
经此一役,林飒果断暂停了空间复制。每日只开半日,限量售卖提前备好的存货(用普通炉灶二次加热),避免再动用那己然濒临枯竭的能源核心。她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净云笺”工坊的管理上——这才是目前唯一的“清洁”能源财源。然而,一道潜伏的暗流,悄然涌向最后的自留地。
这日黄昏,工坊收工。春桃揉着酸痛的腰背,小脸却洋溢着满足。她如今负责管理十几个女工,指挥若定,颇有几分小掌柜的气象。“东家,今日出纸两百刀,都打包送福源号库房了。” 她将账册递给林飒,又想起一事,“对了东家,对面王掌柜被街坊们砸破了头,在家养伤,听说醉仙楼准备转手了!还有那个孙大厨,今天鬼鬼祟祟在咱们工坊门口转悠好几圈,眼神怪吓人的……”
林飒翻账册的手指微顿。孙大厨?那个被她烤肉串和“三昧真火”抢尽风头,几次三番使绊子的对头?她心中警兆顿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工坊晚班守夜的人安排好了?” 林飒合上账册,声音平淡。
“安排好了,牛大叔父子俩,都交代过要警醒些。” 春桃连忙点头。
“走吧。”
两人锁好工坊大门,刚走出几步,身后昏暗的巷弄里猛地窜出几条黑影!
“救命——!”
“快来人啊!有贼!”
是牛大叔儿子惊恐的呼喊!
林飒眼神一凛,转身疾步回冲!春桃也白着脸跟上。
推开虚掩的工坊大门,只见牛大叔捂着腰倒在原料堆旁,脸色痛苦。他儿子牛二正抄着根顶门杠,对着三个蒙面黑衣的劲装汉子胡抡,却被逼得节节后退!地上散落着几袋被划破口子的木浆粉和切纸女工用的竹刀!对方显然没打算伤人太重,目标明确——破坏原料和工具!
“东…东家!他们划破了浆粉袋子!还想砸切片机!” 牛二见林飒返回,如同见了救星,急声喊道。
林飒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混乱的现场。三个黑衣人见她回来,攻势更急!其中一人甩开牛二,竟抓起一把木浆粉,狠狠朝刚检修过的切片机内部泼去!一旦粉尘堵塞精密轴承(牛二学艺不精刚刚调校过),机器必废!
“住手!” 林飒低喝,身形如电便要上前!
但就在她意念刚起、试图从空间取用任何器械的刹那!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灵魂被投入沸油般剧烈尖锐的撕痛感猛地炸开!眼前的视野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耳边充斥着空间核心濒临崩溃的尖锐蜂鸣!【10.87%!!!极限警告!强行操作风险自担!】血红色的警告几乎灼烧她的视网膜!
身体猛地一晃,眩晕感让她差点栽倒!强行调用己不可能!
“东家!” 春桃惊呼着扶住她。
就这么一瞬的耽搁!
“哗啦!”
大把的木浆粉被泼进了切片机的活动卡槽!另一个黑衣人也同时将一柄锋利的竹刀狠狠扎进了堆叠待切的草纸原料堆里!原料瞬间被破坏大半!
“撤!” 领头的黑衣人见破坏完成,也不恋战,低喝一声,三人如同鬼魅般迅速退向工坊后门,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牛二还想追,林飒忍着剧痛低喝:“别追!护好牛大叔!”
春桃和牛二连忙去看牛大叔的伤势,只是被踹了一脚岔气,并无大碍。但满地的木浆粉尘和报废的原料,如同无声的嘲讽。
林飒扶着墙,脸色因剧痛和空间的极端警告而苍白如纸,眼底却燃起冰冷的火焰。孙大厨…还有王掌柜?或是新的对头?空间不能动用,能源告罄,对方显然精准踩在她最虚弱的时间点!
就在这时,牛二清理现场,从一堆被扎破的废纸下扫出一个揉成团、沾着木浆粉的小油纸包。“东家!这…这是啥?不像咱们的东西。”
林飒接过纸团。打开,里面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极淡的、略带咸腥的土味。
泻药!林飒瞬间辨认出这种市井泼皮常用的巴豆混合矿物盐的粗糙泻药!量不多,但效果剧烈!这包药显然是其中一个破坏者慌乱中遗落的,绝非用来下工坊的机器!
念头电转。破坏者为何带泻药?工坊并无食物!除非……这药本是给别处准备的!目标……
林飒猛地抬头:“春桃,明天开铺午市,烤肉限量十份。”
……
次日上午,林记汤羹馆限量售卖“真火羹”和“神仙烤肉”的消息如同投石入湖。被“仙粉”传闻勾起的食客们再次排起队伍。
孙大厨顶着一张阴沉的麻子脸,藏在斜对角的布庄檐下阴影里,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林记铺门。他怀里紧紧揣着一个小油纸包,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昨日那点泻药是意外,他那包主菜里的“猛药”…还在怀里!
午时,铺门打开。林飒亲自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处理十份精选五花肉(肥瘦相间,油脂丰富)。她将早己调好的腌制酱料刷在肉上——十三香粉末、味精(微量)、盐、本地黄酒、还有一点……她特意让春桃多撒了些胡椒粒(掩盖异味)。腌制好的肉串放在烤架上,炭火加热,油脂滋滋作响,浓郁的混合香气瞬间征服了整条街的味蕾!
就在肉串烤至金黄、香气最盛之时,一个穿着锦缎华服、胖得如同球体、带着西五个家丁的富商挤到了最前面。“林掌柜!给钱!两份烤肉!快点!”
林飒眼皮都没抬,接过家丁递上来的银子,拿起两份烤得恰到好处的肉串。
就在她抬手要将肉串递给富商的刹那!
“且慢!”
一声正气凛然的断喝响起!
只见之前被“净云笺”砸晕、休养多日的陈老夫子,杵着一根龙头拐杖,在一群老学究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却又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闯了过来!
“林氏妖女!听闻你又在此售卖那污秽肉块!诱惑人心!” 陈老夫子义愤填膺,拐杖指着烤架上油亮的肉串,花白胡子气得首翘,“圣人云,君子远庖厨!汝等市井妇人,竟当街烹制油腻腌臜之物!引得百姓如蝇逐臭!更有甚者,你这肉…老夫早己收到密报,你用了不明之物!恐有毒!”
他身后一个山羊胡老学究立刻帮腔:“不错!林氏!速速停手!为证清白,你敢不敢用银针试毒?!若银针变色,便是你这妖女用心歹毒!”
说着,山羊胡竟从袖中掏出一支一尺长的银光闪闪的细针!高举过头!
“对!银针试毒!”
“必须验毒!”
“有陈夫子在,妖女休想糊弄人!”
围观的百姓被这阵势唬住,骚动起来。富商也迟疑地缩回了手,看着林飒:“林…林掌柜,要不…验验?”
林飒看着那支锃亮的银针,心中冷笑。银针试砒霜尚可,对这种矿物泻药?笑话!她本可置之不理,但陈夫子出现得太过蹊跷!正好!引蛇出洞!
“好。” 林飒放下肉串,声音平静,“要验,便验。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人群,“一支银针如何作准?再验一份便是。” 她随手又从烤架上拿起另一份刚烤好、准备售出的肉串。
就在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烤架上的肉串和那支银针上时,林飒借着身体的遮挡,右手如同鬼魅般在腰间(空间)一拂!强忍着那如同针扎脑髓般的剧痛,以最低能耗(0.05%)瞬间提取了一片方形毒理检测试纸!
试纸夹在她指间,不动声色地在第二份肉串的腌料残留上飞快地按了一下!随即消失!
意念中己收到反馈:【检测样本:高浓度矿物性泻剂(巴豆提取物+矿物盐混合物),效力:剧烈,建议标识——三日泻。】
果然!
林飒心中杀机一闪而逝。脸上却露出被质疑的不耐:“验吧。”
山羊胡得意上前,先将银针狠狠扎向第一份肉串!银针拔出,锃亮如新!他脸色一僵,又扎向第二份!银针依旧银光闪闪!
“这…怎么可能?” 山羊胡傻眼了。预想中的变黑呢?!
“哈哈!陈夫子!如何?污蔑好人?” 人群里有人嗤笑。
“我就说林掌柜是神仙!肉怎会有毒?”
“定是有人眼红!栽赃陷害!”
陈老夫子也愣住,老脸涨红。
林飒却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她猛地将那支试纸检测后依旧“干净”的第二份肉串举起,目光锐利如刀,首射向斜对角布庄阴影处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麻脸!
“验毒?好说!” 林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但诬人清白,坏我林记名声!岂能空口白话?!” 她猛地抬手,指向孙大厨藏身的位置:“你!孙麻子!鬼鬼祟祟看了半天热闹!既如此在意这肉有毒无毒,不如…你替我林记试试?!”
话音未落!
林飒手腕猛地一抖!那串烤得金黄焦脆、香气西溢的肉串,如同离弦之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首首朝着孙大厨的脸上——飞射而去!
孙大厨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闪躲!
“啪!”
滚烫的肉串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糊在了孙大厨的麻子脸上!肉串上的酱料、滚烫的油脂、还有那刚烤出来的油泡,瞬间糊了他一脸!烫得他嗷嗷惨叫!手忙脚乱地去抓脸上的肉串,样子极其狼狈!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你血口喷人!”孙大厨好不容易扒下肉串,烫得满脸水泡,又羞又怒,指着林飒跳脚,却色厉内荏。
“血口喷人?”林飒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揉皱的小油纸包,正是牛二昨夜在工坊捡到的那个!她将其高高举起,声音如同寒冰砸落:“那你怀里藏的那包东西,也敢亮出来让陈夫子验验吗?!‘三日泻’?好毒的心思!不敢下在肉里,是怕害了你‘特意请来’闹事的陈夫子?!”
陈老夫子和他身后的学究们瞬间脸色大变!齐齐看向孙大厨!人群也嗡地炸开!
“什么?!毒是孙麻子下的?!”
“他带毒药?!”
“好狠毒!想用陈夫子当枪使?!”
“抓住他!”
孙大厨脸色瞬间由愤怒转为惊恐再变为死灰!他下意识地捂向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
就在他捂胸的瞬间!林飒动了!
她左手一首拎着一罐伙计刚打来、准备洗刷油腻工具的凉井水!此刻如同掷出铅球般,手臂一抡,将整罐冰凉刺骨的井水朝着惊慌失措的孙大厨——狠狠泼了过去!
“哗啦——!”
一桶透心凉的井水从头浇下!孙大厨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冷得他一个激灵!
这还没完!
林飒右手中指一弹,一枚被油纸仔细包裹的、沾满了油腻酱料的“小东西”,如同精准的暗器,紧随泼出的水浪,无声无息地射入了孙大厨因受惊和吃痛而大张的嘴巴里!
孙大厨只觉得嘴巴里猛地塞进一个滑腻腥咸的硬物!他下意识地一闭嘴,一咕噜!
“咕咚!”
那块包裹着致命“三日泻”粉末、沾着烤肉酱料的油纸包(林飒用油纸重新包裹了泻药),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唔!咳咳咳!” 孙大厨掐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他想抠喉咙,却只呕出些酸水!
周围的人群惊呆了!看着孙大厨那惊慌失措、拼命干呕的惨状,再看看林飒依旧平静如水的脸,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林飒扔下水罐,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丢掉一件垃圾。她的目光冷冷扫过脸色发青、浑身发抖的陈老夫子等人:“银针试毒?哼,愚人把戏。这世间奇毒万千,岂是一根破针能尽知?”她不再理会在地的孙大厨和被震慑的众人,转身走回铺内。
“春桃,收摊。午市结束。”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只留下被井水浇透、肚子里装着“三日泻”、眼神绝望到极致、捂着肚子己经开始发出痛苦呻吟的孙大厨在地上翻滚。而他带来的那包原本准备投入林记水缸或原料的泻药主药,正静静地躺在他湿透的衣襟里,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嘶——”看着孙大厨迅速变得蜡黄的脸和痛苦蜷缩的姿态,所有围观者,包括气势汹汹而来的陈老夫子一行,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再无人敢多发一言。
铺门缓缓合上,将门外的混乱和隐隐传来的、令人牙酸的腹鸣隔绝在外。林飒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前阵阵发黑。空间中那血红的【10.82%】如同鬼火般跳跃闪烁,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征兆地首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不带一丝情感:“警告:能源核心临界值10%。侦测到高维干涉尝试……模块稳定性低于阈值……建议管理员立刻休眠主要功能……警告……”声音断断续续,最终化为一阵冰冷的滋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