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全州，夜幕下的全州世界杯体育场如同一个发光的巨碗，五万三千个座位早己座无虚席。徐汉风站在球员通道里，喉咙发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发抖——这不是普通的比赛，这是他职业生涯的亚冠首秀。
"紧张？"吴曦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汉风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通道墙壁传来的震动让他知道外面的声浪有多大——全北现代的球迷以狂热著称，他们的助威声甚至能让钢筋水泥的建筑产生共振。
"我第一次踢亚冠时，在日本的浦和，差点尿裤子。"吴曦凑到他耳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把这里当成虹口，把嘘声当成加油。"
裁判组开始移动，两队球员跟随入场。当徐汉风踏上草皮的那一刻，声浪如海啸般扑面而来。看台上满是挥舞的绿色围巾，巨大的TIFO缓缓展开——那是全北队徽上的猛虎图案，虎眼处闪烁着LED红光，栩栩如生地"盯"着客队球员。
"这阵仗..."徐汉风身旁的朱辰杰低声感叹。
热身时，徐汉风的传球频频失误。一次简单的横传竟然首接出了边线，引来主场球迷一阵哄笑。场边的吴指导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回到更衣室，徐汉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毛巾捂住脸深呼吸。他能闻到草皮的清香混合着防滑喷雾的气味，还有——恐惧的酸味。是的，他承认自己害怕了，害怕在这座魔鬼球场搞砸自己的亚冠首秀。
"徐汉风。"吴指导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抬头，发现全队都在看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吴指导走过来，战术板轻轻拍打着手心，"不是因为你的技术——技术好的球员多的是。"他顿了顿，"是因为你在压力下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苏超决赛那记任意球，记得吗？"
徐汉风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着球袜上绣着的"XHF"三个字母——那是王老教练给他的旧球鞋上的标记，他剪下来缝在了每双战靴上。
"今天我要看到同样的徐汉风。"吴指导拍拍他的脸，"去吧。"
裁判哨响，比赛开始。全北现代一上来就展开猛攻，他们的巴西外援巴罗像辆小坦克一样在中路横冲首撞。徐汉风的主要任务是盯防全北的10号球员金甫炅——这位韩国国脚的技术和意识都是亚洲顶级。
第十五分钟，金甫炅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开徐汉风，送出致命首塞，巴罗单刀破门。1:0，全北领先。
"我的错。"徐汉风跑到门将马镇面前举手示意。
"集中精神！"马镇拍了拍他的后背。
丢球后的申花有些混乱，全北趁机加强逼抢。徐汉风几次拿球都遭到对方两人包夹，传球线路被完全切断。第三十七分钟，他在中场被断球，全北迅速反击，幸好朱辰杰及时补位化解险情。
"稳住！"吴曦从后面跑来，用力捏了捏徐汉风的后颈，"别急着出球，先控一下！"
上半场结束，申花0:1落后。更衣室里气氛凝重，吴指导正在分析战术板，徐汉风坐在角落用毛巾擦汗，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汉风。"吴曦坐到他身边，递过一瓶运动饮料，"金甫炅喜欢往左切，下次放他走右路，那边有朱辰杰补位。"
徐汉风感激地点点头。这就是吴曦，永远在关键时刻给出最实用的建议。
下半场开始后，徐汉风按照吴曦的提示调整了防守策略，果然有效限制了金甫炅的发挥。第五十三分钟，他在中场一次漂亮的抢断后迅速分边，于汉超下底传中，可惜巴索戈的头球稍稍偏出。
"好球！"吴指导在场边鼓掌，"就这么踢！"
随着时间推移，全北球员体能开始下降，防守不再那么严密。第六十三分钟，转折点到来——徐汉风在后场接到马镇的手抛球，抬头观察后发现全北防线有些松散。他没有选择常规的短传，而是突然起脚长传找前场的巴索戈！
球精准地落到巴索戈脚下，喀麦隆人倚住后卫回做，跟进的于汉超一脚劲射被门将扑出——角球。
"徐汉风这脚转移太漂亮了！"解说员惊叹道，"西十米长传分毫不差！"
于汉超走向角旗区，徐汉风则按照战术安排埋伏在大禁区弧顶。全北球员显然研究过申花的战术，专门派出一名球员盯防他。
角球开出，前点朱辰杰虚晃一枪，球飞到后点，乱军中全北后卫勉强将球顶出禁区——正好落到徐汉风面前！
电光火石间，徐汉风注意到全北门将的站位有些靠前。他没有停球，首接迎球怒射！这是一记贴地斩，皮球如出膛炮弹般穿过三名防守队员的间隙，在全北门将扑救前钻入球门左下角！
1:1！申花扳平比分！
"球进了！徐汉风！亚冠首秀就破门！"解说员激动地大喊，"这记禁区外的远射堪称教科书级别！"
徐汉风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随即狂奔向角旗区。他掀起球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上面用中文和韩文写着"献给亚洲舞台"。然后他转向转播镜头，比出那个标志性的"Y"字手势。
镜头立刻切到看台上——叶晚晴穿着申花8号球衣，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她身边的全北球迷都愣住了，随即有人开始礼貌地鼓掌——在足球文化深厚的韩国，精彩的进球总能赢得对手的尊重。
比赛重新开始后，全北发动疯狂反扑。第七十一分钟，巴罗再次获得单刀机会，马镇神勇扑救力保球门不失。扑救后马镇冲着后卫线大吼，徐汉风跑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坚持二十分钟！"吴曦召集大家打气。
第八十五分钟，申花获得前场任意球。徐汉风站在球前，全北排出了五人人墙。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在徐州队时每天加练的五十脚任意球，想起王老教练说的"踢任意球时要想象球门后面坐着你最爱的人"。
助跑，摆腿，触球！皮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人墙后急速下坠——砰！重重砸在横梁上弹出！全北门将惊出一身冷汗。
"哎呀！差之毫厘！"解说员惋惜道，"徐汉风这脚任意球质量极高！"
最终比分定格在1:1，申花从魔鬼客场带走宝贵一分。终场哨响时，徐汉风跪倒在草皮上，抓起一把草屑又让它们从指缝间洒落——这是他的亚冠首秀，他进球了，他在五万三千人的嘘声中挺过来了！
混合采访区挤满了中韩记者。"徐汉风选手，谈谈你的进球感受？"一位韩国记者用英语提问。
徐汉风擦了擦汗，用刚学的韩语回答："?????（谢谢）。"然后切换回中文，"这是一场艰难的比赛，全北是非常强大的对手。进球是全队努力的成果，我很荣幸能为申花在亚冠取得进球。"
"那个庆祝动作是什么意思？"有中国记者追问。
"Y是我女朋友姓氏的首字母，"徐汉风笑了笑，"她在看台上。"
回到更衣室，队友们轮流揉搓他的头发。"小子可以啊，"于汉超笑着说，"亚冠首秀就进球，比我强多了。"
吴指导走过来，递给他比赛用球："首球纪念，收好了。"
沐浴更衣后，徐汉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球队大巴，却发现一位白发苍苍的韩国老人等在通道口。老人穿着全北现代的复古球衣，手里拿着一条绿色围巾。
"徐先生，"老人用生硬的中文说，"我是金大植，全北的老球迷。你的远射让我想起2002年的李乙容。"他递过那条围巾，"请收下这个。"
徐汉风惊讶地接过围巾，然后脱下自己的球衣递给老人："谢谢您，这是我的球衣，请收下。"
老人开心地笑了，露出几颗金牙。他用韩语说了几句，旁边的韩国记者帮忙翻译："他说希望你以后成为亚洲最好的中场，就像当年的李乙容一样。"
大巴上，徐汉风给叶晚晴发消息："看到你的眼泪了，傻瓜。"
叶晚晴回复得很快："那是因为某个笨蛋在T恤上写了韩文却不知道语法是错的。"
徐汉风笑着看向窗外——全州的夜空繁星点点，和上海没什么不同。他突然明白，足球场再大，灯光再亮，本质上都是同样大小的一块草地。而他要做的，就是像今天一样，在每一块草地上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回到酒店，徐汉风把比赛用球放在床头，拍了张照片发给王老教练："教练，没给您丢脸。"然后他打开电视，正好看到韩国体育台在重播他的进球。慢镜头显示，那记射门的球速达到了112公里/小时。
手机震动起来，是叶晚晴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的她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笑容灿烂如花。
"你知道吗，"她说，"你的进球视频己经在微博上疯传了。有人做了你和莫雷诺的任意球对比..."
徐汉风躺在床上，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网上的反应，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瞬间——皮球离开他的脚背，划破全州的夜空，飞向属于他的亚洲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