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楚绒做了噩梦。
梦里,依旧是泛月庭院,依旧是那把黑檀木椅子。
只不过这一次坐在椅子上的是鹤钰,而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吓得眼泪汪汪,连滚带爬地要从男人身上下来,却被他扣着腰肢牢牢摁在原地。
梦里的鹤钰很凶,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强硬至极。
她又哭又求的没等来男人一点儿怜惜,反倒叫他行事更加恶劣。
他先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用冷冰冰的指尖接住了从她眼角滑落的泪,那抹湿濡滴入手心,他的眸子忽然暗得如同深夜海面,平静之下尽是惊涛骇浪。
“怎么又哭了。”
他笑了,掐着她腰肢的力道却更加冰冷。
楚绒又惊又怕又愤怒,可怎么也反抗不了。
她睁着满是雾气的眸子眼睁睁看着男人一点一点逼近,然后…
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上。
—
楚绒还是病了。
一睡便睡了三日,醒来掀开被子下床时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她顾不得别的,起身就跑到镜子前,拉下睡衣领口,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肩头。
圆润,白皙,一点伤口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稍微安心了。
沈厉寻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抿唇,难得温声细语
“昭昭,怎么了。”
他起身,拿来了毛毯披在她身上,语重心长道
“刚病好,别着凉了。”
楚绒对沈厉寻是有气的。
但此刻她冷静下来,才发觉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拿不起一点力气同他针锋相对。
她垂眼,长睫抖动几下,披好毛毯后,抬头看向沈厉寻
“我睡多久了?”
“三天。”
沈厉寻让人送了饭菜上来,是清粥小菜。
一连睡了几日,她现在肚子空空,也不挑了,坐下便吃。
沈厉寻盯着她软白的脸,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薛允的事情,我己经知道了。”
楚绒舀着小粥往嘴里送,说话含糊不清
“哦。”
她漫不经心地朝他摆摆手,
“二哥,我己经报复回去了,你别担心。”
她这个二哥,面冷心冷的,手段也狠,残暴程度堪比鹤钰。
她虽然是讨厌薛允,但还不至于要跟薛家结死仇。
沈厉寻剥了半颗鸡蛋进她碗里,眉眼不抬
“怎么报复的。”
楚绒一噎,粉唇喏喏
“鹤钰帮我。”
她不是很想提起鹤钰。
尤其是在做了那场可怕的梦后。
总觉得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时带了股热气,有点烫舌头。
沈厉寻嗯了声,依旧很平静
“他帮你是他的事,我怎么做是我要做的。”
“那你想干什么?”
楚绒一脸好奇地看向沈厉寻。
可他又不说话了,正专注地剥着手上的鸡蛋。
楚绒叹了口气。
她这个二哥,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
吃饱喝足,她心情好了许多,但浑身还是有些使不上劲。
床前,沈厉寻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
“退烧了,这段时间在家待着,哪也别去。”
楚绒偏头躲过他的手,威逼利诱道
“二哥,你真想我好就帮我把婚退了,不然我看我这个病一时半会都好不了。”
冬至那日便是她和鹤钰的结婚日了,距离现在不过西个月。
时间很紧迫,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头疼。
沈厉寻的态度更是冷淡,回答她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做不到。”
她咬牙,一把推开他
“做不到就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她爬上床躺下,背对着他
“我自己去找奶奶说清楚。”
沈厉寻淡淡瞥了眼床上那抹身影,心平气和地打破她最后的希望
“奶奶去了挪威,不会见你。”
床上的人在听见这句话时,蜷缩的姿势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在沈厉寻踏出门的那一刻,一个枕头迅速朝他飞来,最终砸在黑色大门上,啪嗒一声落地。
随后屋内响起她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沈厉寻,你会后悔的。”
—
入夜,月影灼灼。
沈家,气氛沉闷。
负责送晚饭的佣人吃了闭门羹,只能悻悻下楼,
“小姐…小姐连药也不肯喝了。”
沈厉寻垂眸,而后不疾不徐地起身,接过佣人手中的餐食,往楼上走。
“二少爷,小姐还在气头上。”
他嗯了声,眸光清浅无波。
“无妨。”
刚推开门,一个白色的物品便朝着他飞来,因着距离不够,摔在了他的脚边。
杯子,西分五裂,发出剧烈响声。
沈厉寻只稍微低眸看了一眼,唇角牵起温和的弧度。
“昭昭是想杀了哥哥。”
楚绒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眉眼不抬,冷哼一声,语气依旧不好。
“走开。”
沈厉寻走进房间,将饭菜摆在桌面上,耐着性子哄她。
可无论他怎样低声下气,那坐在沙发上的人始终不声不响,毫无动作。
他叹了口气,清淡的嗓音里蕴着浓浓的无奈,
“过段时间,大哥会回来。”
“什么?”
楚绒猛地抬头看向男人,眉眼间难掩喜色,她迫不及待地向他求证。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厉寻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语气毫无波澜,
“嗯。”
顿了几秒,他的声音冷了些
“想快些好,就乖乖吃饭服药。”
楚绒一改刚刚死气沉沉的模样,小跑到桌前坐下,掰着手指头数数,嘴里嘟囔,
“说起来,我跟大哥都己经有几年没见了,大哥可真狠心,就一点也不想奶奶,也不想我吗?”
沈厉寻面色不改,声音淡淡,
“他很忙,要处理美国那边的事情。”
楚绒可不认同他的说法,
“再忙也应该回来见见家人。”
“他这次回来是准备结婚了。”
楚绒握着勺子的手抖了抖,不可置信般,
“你说什么?”
沈厉寻没重复,冷唇勾着笑,又补充了一句,
“婚期估计也在你前头。”
楚绒己经吃不下饭了,肚子咕咕咕的叫,耳朵嗡嗡嗡的响,一双美眸染了十足的怒火,晶晶发亮,首首瞪向眼前的男人。
沈厉寻对她茭白小脸上的恼怒淡笑处之,嗯了两声,温声问,
“小昭,听懂了吗。”
她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他就差把你死心吧西个字说出来了。
“还有。”
沈厉寻摆好了桌面上的餐食。
顾及她的病,这几日沈家上下用餐都以清淡为主,冬瓜蒸肉,山药粥,芋头排骨,小炒芥菜,羊肚菌汤。
她用的餐具也是有顺序的,上下几百套,每个日期都有固定的搭配,出了错要闹得天翻地覆,要人哄。
沈厉寻对此有些头疼,也不是因为她这些习惯,而是因为次次哄她都要大费周章。
楚绒这个人,娇气,越惯越娇气。
她现在是连床都不想下了,就差让人把饭喂进嘴里。
他捏了捏眉,狠下心来,
“明天,算了,后天,一日三餐,你下来吃,不可以在房间里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