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界塔第十八重。
符阵森寒更甚往昔。黑金色的符光不再如洪流奔涌,而是化作粘稠、冰冷的液态,在塔壁深刻交错的符纹间缓慢流淌,如同凝固的污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与符墨灼烧后的焦糊气息,寒意刺骨,仿佛置身于万载玄冰的核心,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肖玄书立于符阵中央。黑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眉心那道象征着"封界逆命"的符印闪烁着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芒。符息如同亿万根淬了寒冰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他的骨髓,带来一种血液都将被冻结的凝滞感。
"封界镇极,镇压符骨极道,逆转镇魂封界之印,铸卷魂极道封界之基。"镇极符师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看向肖玄书的眼神只剩下漠然,"引动卷魂之力,铭刻【镇极符】,将极道之力反镇于魂骨之上。失败者,符骨极道崩碎,神魂永锢镇极符阵。"
镇极符师手中一枚暗金色的镇极令符亮起!嗡------!塔壁上流淌的黑金符光骤然沸腾!如同粘稠的岩浆般汹涌澎湃!一股比镇道更彻底、更绝对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无数魂影的轮廓在光幕中沉浮不定,但它们连哭嚎的力气都己丧失,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那是死亡本身在呼吸。
识海中,卷真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镇极之力,封界之重,逆转自身。"
"用你的魂骨去承载!用你的意志去点燃!将这道符...刻进你的灯芯!否则...万劫不复!"
肖玄书缓缓提笔。狼毫笔尖蘸取"镇极墨"。墨色幽暗,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笔锋落下,黑金色的符线瞬间化作一道比之前更加锋锐、更加冰冷的魂锁,带着刺穿虚空的尖啸,狠狠贯入魂骨深处!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带着一种深入神魂的、令人绝望的冰冷麻痹感,仿佛连意识都要被冻结。
第二笔,镇极关。
第三笔,镇极魂。
每一笔落下,都是对自身魂骨更深层次的镇封与剥离。血肉与魂骨之间那微弱的联系,被这股镇极之力强行斩断、抽离,身体仿佛随时会在这剥离中彻底崩塌、化为齑粉。
第西笔,极道锁门。
第五笔,极道缚关。
第六笔,极道封骨。
...
第七笔,极道逆镇!
笔锋带着终结一切、逆转轮回的决绝悍然落下!黑金色符线骤然扭曲、融合,化作数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狰狞的森冷符链!它们如同活过来的恶龙,带着凄厉的魂啸,狠狠缠绕向他的魂骨与神魂!那力量是如此霸道、如此彻底,瞬间将他所有的气息、生机、乃至存在本身都强行封锁、镇压至绝对的寂灭之境!仿佛要将他的存在,彻底锻造成一件冰冷的镇界之器!
轰------!!!
符阵猛烈震动!塔壁上流淌的黑金光芒如同被激怒的狂潮,疯狂翻涌、拍击!整个塔殿内回荡着符息撕裂骨血、磨灭神魂的恐怖嗡鸣!
少年脚步猛地一晃!胸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握笔的手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
"卷真!"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濒临极限的冷冽。
卷真没有回答。唯有符息的流动,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再次汇聚。
少年染血的唇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无论如何..."他低语,像是在对卷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更像是对这冰冷的命运宣告。
"...我要走到...最后!"
笔锋带着最后的意志,带着逆转乾坤、守护微光的决绝,悍然落下最后一划!
**封界镇极------最终定印!**
嗡------!!!
这一次的爆发,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种...绝对的、笼罩一切的...**镇封!**
以符纸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它既是极致的黑,又是纯粹的金,更蕴含着冻结万物的森白!光芒如同水银泻地,又似无形的巨网,瞬间扩散开来!将塔殿内狂暴的符息、翻涌的光影、乃至少年自身濒临崩溃的气息,都强行**镇封**至一种近乎永恒的停滞!
剧痛如灭顶之灾!冷汗瞬间湿透全身,彻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爆发,带来一种万籁俱寂、归于虚无的冰冷死寂!
林湛静静地看着那被极致镇封之力笼罩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深渊之后的、依旧未曾熄灭的微光。他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一种陌生的、近乎茫然的神色,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底。
"...你到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困惑与...动摇。
"...想做什么?"
少年艰难地抬起头。黑瞳沉静如万载寒潭,清晰地倒映着符光中无数破碎的魂影,以及林湛那张复杂难明的脸。他的声音很低,很冷,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镇守。"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地。
"而非...镇压。"
塔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符息的嗡鸣都消失了。只有一种...万物归墟、万籁俱寂的、令人绝望的"静"。仿佛连声音本身都被这"镇极"之力彻底封印。
镇极逆印,成。
塔门缓缓开启。
少年缓步走出塔门,晨光落在他青灰色院服上,血迹与符墨在光里显得格外刺目。
封界符使走上前,目光落在符纸上,瞳孔骤然收缩,声音沙哑:
"藏真...封极镇印..."
殿中死寂,所有弟子望着他,目光里再无轻蔑,只有彻底的恐惧与低头。
"镇极,第十一步。"少年的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如同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识海中,卷真轻轻"嗯"了一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