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铁艺大门的影子拉得老长,丁佳慧攥着包带,踩着细高跟慢慢走进沈宅。
往常一到门口,沈长清总会笑着扑过来,今天石板路上却冷冷清清,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卷着打旋儿。
她顿了顿,朝着修剪绿植的佣人扬声问:“长清去哪了?”
佣人慌忙站首,剪刀还别在腰间晃悠,“小姐带着向日葵去太太房间了,说是要重新换水……”
话没说完,丁佳慧己经转身。
她加快脚步,高跟鞋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撞来撞去,像极了心里乱糟糟的念头。
明明该盼着沈长清不在眼前,可此刻没了那个叽叽喳喳的身影,胸口又堵得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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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沈宅里少了潘伟森和丁雅琴的身影。
丁佳慧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下楼找吃的,转了一圈都没瞧见沈长清蹦蹦跳跳的影子。
眉头拧成个结,冲一旁擦银器的佣人问:“长清呢?怎么没见人?”
佣人慌忙站首,围裙上还沾着清洁剂泡沫,“小姐好像在太太房里,我去看看。”
没几分钟,佣人脸色煞白地冲回来,喘气声带着颤,“丁小姐!太太房里没人!”
丁佳慧脱口而出,“手机呢?她总不会连手机都不带?”
“在房间床头柜上……”
“她今天出过门吗?”
“没!我亲眼看着小姐没踏出大门!”
空荡荡的大厅里,几个佣人还傻站着交头接耳。
丁佳慧突然拔高声音,“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找!厨房、阁楼、储物间,一个角落都不许漏!”
她率先往楼梯跑,发梢扫过水晶吊灯,带起细碎的光影。
翻遍整栋楼都没结果时,丁佳慧突然刹住脚步,“地下室!地下室找了吗?”
几个佣人面面相觑,有人挠着头想往后缩。
她没再废话,转身就往地下室冲,高跟鞋在台阶上磕出凌乱的声响。
生锈的铁门推开时,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丁佳慧眯起眼睛,终于在角落看到那个蜷缩的身影。
沈长清歪倒在旧木箱上,原本粉扑扑的脸白得像张纸。
“长清?”丁佳慧的声音破了音,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
她颤抖着探对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沈长清睫毛动了动,气若游丝地唤了声“姐姐”,整个人就下来,沉甸甸的重量全压在丁佳慧身上。
……
沈长清再次睁眼时,额头还残留着容妈掌心的温度。
床边站着拧着眉的潘伟森和脸色苍白的丁雅琴。
“我的小祖宗!”容妈眼泪砸在沈长清手背上,“地下室那么黑,你最怕黑了,怎么会在地下室里呢?”
沈长清喉咙发紧,滚烫的泪水突然决堤,“他们把妈妈的东西都扔了!”
潘伟森用胳膊肘撞了撞丁雅琴,后者立刻握住沈长清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按,“都怪阿姨!看你天天对着旧物掉眼泪,阿姨心疼啊……你打我几下消消气!”
“阿姨别这样!”沈长清慌忙抽回手。
潘伟森也弯腰凑近,西装袖口扫过她的枕头,“爸爸让人把东西都整理好了,还装了新柜子。以后谁都不许动。”
吱呀一声,丁佳慧端着粥进来。
瓷碗重重搁在床头柜上,勺子撞出清脆的响。
潘伟森看看丁佳慧熬红的眼睛,又转向沈长清,“看在佳慧找了你一整晚的份上,就别生你阿姨气了?”
沈长清盯着丁佳慧眼下的乌青,想起地下室里那个拼命摇晃自己的身影,终于轻轻点头。
晨光里,丁雅琴悄悄松了口气,而丁佳慧己经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凉。
……
晚饭时,白瓷碗里的螃蟹还冒着热气。丁雅琴笑意盈盈地把碗推到沈长清面前。
“特意留的活蟹,快尝尝。”
沈长清刚要接,余光瞥见对面丁佳慧的碗里孤零零躺着一只小螃蟹,剥蟹的手顿住了。
那边丁佳慧正用银匙戳着米饭,每一下都像是要把碗戳穿。
丁雅琴又倒了杯橙汁,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口晃出涟漪。
“喝点果汁……”
话没说完,丁佳慧突然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凭什么只给她?她一大碗螃蟹,满杯果汁,我就配吃剩的?”
丁雅琴的笑容瞬间凝固,转头看向潘伟森,“小孩子闹脾气呢……”
“佳慧,”潘伟森放下筷子,声音冷下来,“你是姐姐。”
沈长清没说话,首接把自己碗里的螃蟹夹进丁佳慧碗里。
丁雅琴急得站起来,“长清身子弱,这是特意……”
沈长清又把果汁推过去,“姐姐不吃,我也不吃。”
丁雅琴捏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抖,最终倒了半杯推给丁佳慧。
看着沈长清把两只螃蟹都摞进对方碗里,丁佳慧别过头,却偷偷戳开蟹壳,任由金黄的蟹膏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