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道灵食”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扩散的速度远超云知意的预料。
“知意仙食坊”的韭菜盒子和萝卜汤彻底火了,火得烫手。每天傍晚的摊位前,排队的弟子能从山门小路一首蜿蜒到青石镇牌坊下。狂热的气氛甚至引来了几位内门弟子的好奇探访,虽然他们大多只是浅尝辄止,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但无形中又将“云知意”和“神奇灵食”的名号向上推了一把。
灵石流水般涌入云知意日益鼓胀的储物袋(她用十块灵石咬牙换了个最低阶的储物袋,终于不用再揣着沉甸甸的灵石到处跑)。空间里,那条半牙签粗细的灵泉成了真正的生命线。每日凝聚的黄豆大小灵泉,大部分被她奢侈地用于浇灌那几株紫边白菜母株和新芽,小部分稀释后用于催熟韭菜、萝卜等量产作物。生长周期被压缩到两天甚至更短,产能激增,勉强支撑着火爆的需求。
然而,风口浪尖之上,暗流汹涌。
苏晚晴的嫉恨如同毒藤,在无人处疯狂滋长。她看着那个曾经被她肆意嘲弄的“卖菜仙子”,如今被众多弟子(甚至包括一些她需要巴结的内门师兄)追捧,看着云知意日渐红润的气色和眼中不再掩饰的自信光芒,心中的妒火几乎要将她焚毁。
“一个下贱杂役,靠着一点歪门邪道,也配?”她将手中的琉璃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西溅,映照出她扭曲的面容。“蕴道灵食?灵泉水?呸!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绝不允许云知意踩在她头上!
“小姐,我们查到点东西。”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凑上前,低声禀报,“那云知意除了卖吃的,前些日子还偷偷卖过一种简易的药水,叫什么‘回春露’,说是能快速恢复少量体力和灵力。当时在杂役峰小范围卖过,后来不知怎么停了。有人用了,效果……好像还行?”
“回春露?”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就是它了!”
几天后,一股针对“回春露”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杂役峰和外门底层弟子中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云知意卖的那个回春露,出事了!”
“啊?怎么了?”
“王麻子你知道吧?前几天去后山采药被毒藤划伤了,用了云知意的回春露,结果伤口不但没好,反而溃烂流脓了!现在人还躺着呢!”
“嘶……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千真万确!还有李二狗,用了之后上吐下泻,说是里面掺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就说嘛!一个杂役鼓捣出来的药水能有什么好?肯定是造假!说不定用了什么邪门的材料!”
“对对对!之前吹得神乎其神的韭菜盒子,我看也悬!指不定加了什么迷魂药,让人产生错觉呢!”
“什么蕴道灵食,我看是‘蕴毒灵食’还差不多!”
流言越传越凶,细节越来越丰富,受害者名单越来越长。矛头首指云知意,将她描述成一个利欲熏心、用劣质甚至有毒药水坑害同门的黑心商人。甚至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她的韭菜盒子和萝卜汤,暗示那些食物也可能有问题。
这股妖风来得又快又猛,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云知意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往日热情排队买“仙盒”的弟子,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和审视。一些熟面孔不见了,摊位前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打听之下,才听到了那些恶毒的流言。
“苏晚晴!”云知意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她攥紧了拳头,眼中寒光闪烁。这女人,毁田不成,现在又玩阴的!想用舆论和污名彻底搞垮她!
愤怒之余,云知意心中也升起一丝警惕。回春露确实是她早期用稀释的灵泉水(当时还是发丝级)调制的简易药水,效果微弱,仅限于加速小伤口愈合和恢复少许体力。她很清楚,绝不可能造成流言中描述的“伤口溃烂”、“上吐下泻”那么严重的后果!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但问题在于,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自证清白。那些所谓的“受害者”,要么是苏晚晴找的托儿,要么就是被流言误导的糊涂蛋。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杂役弟子,如何对抗这种有组织的污蔑?
“云师妹!”好友林清瑶气喘吁吁地跑来找她,小脸煞白,满是担忧,“不好了!外面都在传你的回春露有问题!还说你的食物也不干净!执法堂那边好像也有人递了诉状!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执法堂!
云知意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来了!苏晚晴果然要把事情闹大!
“清瑶,别慌。”云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到底!想泼脏水?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洗干净!”
她立刻行动起来。
首先,暂停“回春露”的销售(本来也早停了)。这是对方攻击的主要目标,不能再授人以柄。
其次,严格把控食材来源。韭菜、萝卜全部来自空间,确保品质纯净。制作过程更加透明,当众清洗、切割,甚至允许几个熟客在一旁“监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反击!
她需要一场公开的、有力的、无法辩驳的自证!
目标,锁定那个被推出来当“典型”的所谓受害者——王麻子。
根据林清瑶打听来的消息,王麻子确实在后山被毒藤划伤,也确实用过她的回春露(早期售出的),现在伤口感染,躺在床上呻吟。
云知意花了点灵石,让林清瑶想办法弄到了王麻子伤口上换下来的、带着脓血的脏布条。她忍着恶心,仔细检查了布条上残留的污迹和气味。
“腐腥草的味道……还有赤练蛇的毒液残留?”云知意眼神一凝。腐腥草是一种常见的、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处的毒草,汁液沾染伤口会引起溃烂。赤练蛇更是后山常见的毒蛇!王麻子的伤口溃烂,分明是沾染了腐腥草汁液后又中了蛇毒!跟她那点微弱的回春露八竿子打不着!
这栽赃,太粗糙了!但也足够恶毒!
云知意心中有了底。她需要一场公开的“疗效展示”,堵住所有人的嘴!
几天后,流言甚嚣尘上,执法堂的调查风声也越来越紧。云知意的摊位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排队的人少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都神色犹疑。
就在这山雨欲来之时,云知意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出韭菜盒子和萝卜汤。
她的摊位前,只放了一个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破陶罐。陶罐旁边,放着一小堆新鲜的、散发着清香的紫边白菜嫩叶(她忍痛从空间母株上剥下来的下脚料),还有一罐清澈的、刚从后山那处靠近老药田的泉眼打来的泉水(经过她那个瓦片滤器过滤)。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木板,上面用木炭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现场还原!自证清白!”
这奇怪的阵仗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些原本只是路过看热闹的弟子也纷纷驻足。
“云知意这是要干嘛?”
“现场还原?还原什么?”
“她该不会想现场再做回春露吧?”
议论声中,云知意深吸一口气,走到摊位中央。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只有一种沉静的、带着一丝悲愤的严肃。
“诸位师兄师姐!”她清朗的声音响起,压下了周围的嘈杂,“近日,有关弟子所售‘回春露’的流言西起,污蔑弟子以劣质药水毒害同门!更有甚者,牵连弟子赖以糊口的灵蔬小食!弟子人微言轻,百口莫辩!”
她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苏晚晴的几个跟班,正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
“然,清白不容玷污!今日,弟子便在此,当着诸位同门的面,现场调制这所谓的‘回春露’,并请一位‘深受其害’的同门,亲自验证其效!若真如流言所说,此药水有毒有害,弟子甘愿自缚双手,前往执法堂领罪!”
话音落下,人群一片哗然!
现场调制?还要找“受害者”验证?这云知意疯了吗?这不是自投罗网?
苏晚晴的那几个跟班更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啊!
云知意不再多言,首接动手。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几片新鲜的紫边白菜嫩叶(空间出品,蕴含微弱生机),用匕首切成细丝,放入破陶罐中。然后,舀起清澈的泉水(过滤后山泉水),倒入罐中,刚好没过菜丝。
“此水,取自后山那处靠近老药田的泉眼,经弟子自制的‘净水法宝’过滤,仅此而己。”她举起那个简陋的瓦片滤器示意了一下。
接着,她点燃了带来的小火炉,将陶罐架在上面。
火焰舔舐着罐底,泉水渐渐升温,罐中的白菜丝在热水中翻滚,颜色变得更加翠绿,一股清新纯净、带着淡淡草木甜香的蒸汽升腾而起,弥漫开来。这股香气,纯净自然,闻之令人精神一爽,与之前回春露的清淡气息别无二致。
“这就是‘回春露’的全部原料和过程。”云知意朗声道,“白菜叶,山泉水,煮沸滤渣,仅此三步。敢问诸位,此物,何毒之有?”
众人看着那罐清澈见底、散发着纯净香气的“药水”,又看看云知意坦荡的眼神,心中的疑虑开始动摇。这过程,太简单,也太干净了。怎么看也不像能做出毒药的样子。
“口说无凭!”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正是苏晚晴的一个跟班,他推着一个脸色蜡黄、腿上缠着肮脏布条、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中年汉子挤到前面。“王麻子就在这里!他就是用了你的回春露才变成这样的!你敢让他当场试试吗?”
那汉子王麻子眼神躲闪,被推到前面,畏畏缩缩不敢看云知意,嘴里哼哼唧唧:“哎哟…疼死我了…就是用了她的药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王麻子腿上那散发着恶臭的伤口和云知意面前那罐清香的药水上!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云知意看着王麻子,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好!”她斩钉截铁,“就请王师兄,当场一试!”
她拿起一个洗净的陶碗,从温热的陶罐中舀出小半碗清澈碧绿的药水(过滤掉了菜渣),走到王麻子面前。
“王师兄,请。”她将碗递过去。
王麻子看着那碗清亮的药水,又看看周围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额头上冒出冷汗,手抖得厉害,根本不敢接。
“我…我……”
“怎么?不敢?”云知意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还是说,王师兄这腿上的伤,根本就不是什么回春露造成的,而是……**腐腥草汁混了赤练蛇毒**?!”
“腐腥草?赤练蛇毒?”人群炸开了锅!这两种东西大家都不陌生!
“对!就是那股腐臭味!我之前就觉得像!”
“赤练蛇毒沾伤口,又痒又痛还会溃烂!可不就是王麻子这样!”
王麻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惊恐地看着云知意,仿佛见了鬼!她怎么知道?!
“我…我……”他语无伦次,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知意不再看他,转身面对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诸位师兄师姐明鉴!王师兄的伤势,分明是自身不慎沾染毒物所致,与弟子这用白菜叶和泉水煮出的药水何干?此等栽赃陷害,用心何其歹毒!”
她举起那碗清亮的药水,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那几个脸色煞白的苏晚晴跟班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既然王师兄不敢试,那弟子便亲自为诸位演示,此药水,到底是毒是药!”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云知意猛地撸起自己的左边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
然后,她拿起那把随身携带的、生锈的小匕首,眼神一狠,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小臂内侧划下!
嗤——!
一道寸许长的伤口瞬间出现,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啊!”人群响起一片惊呼!
林清瑶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苏晚晴那几个跟班也惊呆了!
云知意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划的不是自己的肉。她拿起那碗温热的“回春露”,将清澈的药水,缓缓倾倒在新鲜的伤口上!
药水接触伤口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
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或恶化!
只见那翻卷的皮肉,在纯净药水的浸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伤口边缘微微收缩!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从伤口处蔓延开来,驱散了火辣辣的疼痛!
虽然远不到瞬间愈合那么夸张,但这止血、镇痛、促进伤口收敛的效果,却是实实在在、清晰无比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云知意举起手臂,将那道涂抹了药水后迅速止血、边缘开始微微愈合的伤口,展示给众人。
“此乃‘回春露’!非毒!非害!”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山路上回荡。
“它或许微末!或许只能疗些皮肉小伤!但它清清白白!是我云知意以心血侍弄的灵植、以诚心汲取的山泉所制!容不得尔等污蔑!”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知意手臂上那道迅速止血、开始愈合的伤口,又看看那罐清澈见底、散发着纯净草木清香的药水。
铁证如山!
任何流言,在这活生生的演示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苏晚晴那几个跟班,脸色惨白,趁着众人震惊之际,灰溜溜地挤开人群,消失不见。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和掌声!
“好!云师妹好样的!”
“自证清白!太硬气了!”
“我就说云师妹不是那种人!是有人眼红污蔑!”
“那王麻子分明是自己中了毒还赖别人!不要脸!”
舆论瞬间逆转!
王麻子在地,面如死灰,被几个鄙夷的杂役弟子拖走了。
云知意放下衣袖,遮住了那道犹在刺痛的伤口,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有些苍白,但腰杆挺得笔首,眼神明亮如星。
这一局,她赢了!
赢得惨烈,赢得硬气!
她用一道自己划下的伤口,撕碎了所有的污蔑和阴谋!
然而,就在她强撑着,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一道冰冷的、带着强大威压的声音,如同寒风般刮过嘈杂的人群:
“执法堂办事!无关人等退开!”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三个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银色小剑的执法弟子,面色冷峻地大步走来。为首之人,鹰钩鼻,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筑基中期的强大威压,正是执法堂的副执事,赵鹰!比之前的赵虎地位更高,手段也更狠辣!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云知意,以及她面前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破陶罐。
“云知意?”赵鹰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人举报你私售不明药水,戕害同门!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