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沉重、缓慢、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心跳声,如同无形的鼓槌,每一次擂动都狠狠敲在空间内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灰雾区域翻涌得更加剧烈,混沌气流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一个个旋涡,而那心跳的源头,就隐没在旋涡的最深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
云知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跟着那节奏狂跳,血液奔流,灵台识海都在这股浩瀚气息下微微颤抖,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如尘埃般的敬畏。
啾啾浑身熔金色的绒毛都炸开了,小翅膀紧紧贴在身上,熔金眼眸死死盯着灰雾深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戒的咕噜声,像一只面对洪荒巨兽的幼崽,既恐惧又倔强。
饭团更是怂得彻底。刚刚觉醒噬空血脉、吞噬了石碑残片的膨胀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吱”地一声尖叫,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残影,哧溜一下就钻到了云知意脚后跟,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写满惊恐的小眼睛,瑟瑟发抖地盯着那片灰雾。那条刚刚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尾巴尖,此刻紧紧缠在云知意的脚踝上,冰凉冰凉的。
就连气息奄奄、只剩下几片焦黑叶子的“小星星”,也努力地将仅存的叶片朝着灰雾区域的方向微微弯曲,传递出一种近乎臣服的意念波动。
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沉重的心跳声在回荡,以及……空间其他地方传来的、令人心碎的“咔咔”碎裂声。
云知意猛地从那种灵魂被震慑的状态中惊醒,脸色瞬间煞白!
空间!她的空间正在崩溃!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灰雾区域边缘,原本被饭团啃穿后又因吞噬之力强行撕开的巨大裂缝,虽然因为石碑被啃掉一块而停止了扩张,但依旧狰狞地敞开着,如同空间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狂暴的混沌气流虽被饭团吞噬了大半,但残余的能量乱流仍在不断溢出,侵蚀着周围的空间壁垒。
空间壁垒上,如同蛛网般密布着细密的黑色裂痕,那是空间结构受损、濒临崩解的最首观体现!每一次心跳声传来,那些裂痕似乎都随之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呻吟。
最让她心痛如绞的是她的灵田!
靠近灰雾区域的几块灵田,首当其冲。原本生机勃勃、规划整齐的田垄,此刻像是被飓风犁过!灵土被混沌乱流卷走、污染,变得焦黑板结,甚至带着丝丝缕缕不祥的灰气。那些她精心照料、眼看就要成熟的灵植——几株的二品朱果藤、一片碧莹莹的月光草、还有几株刚刚抽出嫩芽的三品霜烟草幼苗——此刻东倒西歪,大部分枝叶枯萎焦黑,灵气尽失,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灵植死亡特有的焦糊味和泥土的腥气。
更远处,靠近灵泉的区域,情况稍好,但也一片混乱。灵泉本身水流变得极其微弱,泉眼处的光芒黯淡,水面甚至漂浮着几缕灰气。泉边那些娇贵的、需要纯净水灵气的二品玉髓参和翡翠瓜藤,叶子蔫蔫地耷拉着,失去了水润光泽,瓜藤上刚结出的小瓜也显得皱巴巴的。
“我的药!我的瓜!我的田!”云知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是她一点点从凡品灵植培育起来,耗费了无数灵泉水和草木诀心力的宝贝!更是她未来发家致富、还清陆景行那笔“高利贷”、养活两只吞金兽的希望!
心在滴血!肝在颤抖!
“吱吱吱!”(主人!地!地要裂了!)饭团惊恐的意念传来,小爪子死死扒拉着她的裤腿。
云知意猛地低头,只见脚下原本坚实、蕴藏着息壤神性的土地,竟然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正在缓慢延伸的黑色裂痕!裂缝边缘,土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空间崩溃,从根基开始了!
“不行!绝对不行!”云知意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一股狠劲!她猛地甩开脚上的饭团(饭团:“吱?!”),也顾不上安抚被灰雾心跳吓得够呛的啾啾(啾啾不满地“啾!”了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受损最严重的灵田区域冲去!
“《混沌种植诀》!给我转起来!”她心中狂吼,疯狂催动刚刚从石碑得到、还未来得及仔细体悟的混沌三诀之一!
嗡!
识海中,那枚承载着《混沌种植诀》奥义的混沌符文骤然亮起!一股奇异的、带着包容万物、化育生机的混沌气息瞬间流转全身!
云知意冲到一块边缘灵田旁,这块田靠近裂缝,灵土被侵蚀得最厉害,几乎完全变成了死寂的灰黑色,上面唯一幸存的,是一株之前被她随手种下、用来试验草木诀效果、品相极差、半死不活的一品凡阶玄阴草。这草本就属性阴寒,长得歪歪扭扭,根系发黑腐烂,叶片枯黄,被混沌乱流扫过后,更是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焦黑的主茎和几片破布似的残叶,眼看就要彻底咽气,完全是“烂根草”的代名词。
“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你了!”云知意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按在焦黑死寂的灵土上!丹田内微弱的灵力(之前战斗消耗太大)和识海中新生的混沌之力,如同开闸洪水,毫无保留地顺着双臂疯狂注入土地和那株濒死的玄阴草中!
“混沌生万物,万法归元始!枯荣转轮,阴阳相济!给我——活过来!”
她口中念诵着《混沌种植诀》中玄奥晦涩的口诀,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导着那股混沌气息去感知、去沟通、去……**强行扭转**这片土地和这株草濒临死亡的命运!
噗!
灵力与混沌之力注入的瞬间,那片死寂的灰黑色灵土猛地一震!仿佛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嗤嗤嗤——!
土壤表面,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灰色混沌侵蚀气息,与云知意注入的、带着生机的混沌之力剧烈冲突起来!灰气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试图反扑,却被那股包容性更强、本源层次更高的混沌之力一点点包裹、吞噬、……**同化**!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那株“烂根草”上!
当蕴含着《混沌种植诀》奥义的混沌之力涌入它那焦黑濒死的残躯时——
嗡!
那根光秃秃、焦黑的主茎,猛地亮起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蒙蒙光芒!
紧接着,如同奇迹般!
主茎上,那几片如同破布般耷拉着的枯黄残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枯黄!焦黑的边缘迅速收缩!叶片舒展、挺立,颜色由枯黄转为一种深沉内敛的墨绿!叶脉之中,一缕缕比墨绿更深沉、几乎接近黑色的纹路悄然浮现,散发出精纯的阴寒之气!
这还没完!
主茎顶端,那原本被混沌乱流烧焦的顶芽处,一点璀璨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嫩绿新芽,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顽强地顶开了焦黑的死皮,颤巍巍地探出头来!新芽生长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抽出了一根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茎秆!
这根新茎,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暖玉般的乳白色!与下方墨绿色的主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乳白色的茎秆上,迅速抽出几片小巧玲珑、形状圆润可爱的叶片。这些叶片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纯净无瑕、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月白色**!叶片脉络中,流淌着温暖柔和、充满生机的阳和之气!
一株草,上下两截,泾渭分明!
下半部:墨绿叶片,深沉阴寒,死寂中蕴藏重生,阴气森然。
上半部:月白茎叶,温暖纯净,生机勃勃,阳气盎然。
阴与阳!死与生!两种截然相反、本该冲突排斥的属性,此刻却在这株小小的、曾经濒死的“烂根草”上,完美地共存、交融、形成了一个和谐而奇异的……**阴阳双生**整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至极又玄奥莫测的灵韵,从这株奇异的双生草上弥漫开来!这股灵韵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所过之处,连空间壁垒上那些细微的黑色裂痕蔓延的速度,都似乎……**减缓了那么一丝**?!
“成了?!”云知意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混沌种植诀》竟然如此霸道逆天?能把一株烂大街的凡品阴属性废草,点化成蕴含阴阳大道雏形的……**神物**?!
然而,巨大的惊喜只持续了一瞬。丹田内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和空虚感!过度消耗的灵力加上强行催动尚未纯熟的《混沌种植诀》,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首接栽倒在地。
“吱吱!”(主人!)饭团焦急地窜过来,小爪子扒拉着她的手臂。
“啾!”(笨蛋!撑不住了吧!)啾啾也飞了过来,落在她肩膀上,熔金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没事……”云知意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株阴阳双生草。她能感觉到,这株草的出现,尤其是它散发出的那股调和阴阳的奇异灵韵,如同在剧烈震荡的空间中打入了一根定海神针!虽然还不足以完全稳定整个濒临崩溃的空间,但至少,她脚下这片区域的裂痕蔓延停止了!空间崩溃的趋势,被这株意外诞生的异草,**强行扼住了一丝**!
希望!
她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下一块受损的灵田!《混沌种植诀》全力运转,混沌之力混合着残余的灵力,再次疯狂注入!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一株被混沌乱流扫断了主茎的二品月光草。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云知意引导混沌之力更加专注。当那股包容万象的力量涌入断裂的草茎——
嗡!
断裂处并未愈合,反而在混沌之力的作用下,断口两端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异变!
断裂的上半截,草叶迅速变得透明,如同凝结的月华,散发出更加清冷纯粹的月之精华。
断裂的下半截,深埋土中的根系却疯狂增生、膨胀,变得漆黑如墨,散发出浓郁的大地阴浊之气。
一株草,断成两截,却各自朝着更纯粹的“阴月”与“浊土”两个极端方向变异升华!虽不如阴阳双生草那般和谐统一,却也各自成了蕴含精纯单一属性的稀有灵材!
“有效!真的有效!”云知意精神大振,虽然身体摇摇欲坠,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她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却突然发现绿洲的旅人,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扑向下一株、再下一株……
朱果藤被混沌之力浸染,枯萎的藤蔓上结出的不再是赤红果实,而是几颗带着金属光泽、坚硬无比的灰色小果子,散发着金煞之气(变异金煞果)。
几株霜烟草幼苗融合了残余的混沌寒气,叶片上凝结出细密的、如同星尘般的冰晶,寒气更加内敛精纯(变异星霜草)。
一株普通的止血草,根茎在混沌之力下异变膨大,呈现出半透明的血色,药性变得极其暴烈(变异血竭根)…
她就像一位在废墟之上挥毫泼墨的疯狂画师,以自身精血和混沌之力为颜料,以濒死的灵植为画布,勾勒出一幅幅光怪陆离、却又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变异灵植图鉴**!
空间的崩溃,被这疯狂而奇迹般的“抢救性变异”行动,强行延缓、局部稳定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空间时间流速混乱)。
当云知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混沌之力注入一株被灰气缠绕的翡翠瓜藤,看着那蔫蔫的小瓜表皮浮现出几道玄奥的墨绿色纹路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吱吱吱!!!”(主人!)饭团吓得魂飞魄散,扑到她脸上用小爪子拍她的脸颊。
“啾——!!!”(饭票妈!)啾啾也慌了,绕着云知意焦急地飞着,熔金眼眸里满是担忧。它犹豫了一下,飞到云知意嘴边,张开小嘴,试图喷出一点温和的本源真炎给她暖身,又怕控制不好伤到她,急得团团转。
“小星星”藤蔓也艰难地延伸过来,用仅存的几片焦黑叶片,轻轻覆盖在云知意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微弱的安抚意念。
就在一片慌乱之中——
咚咚!咚咚!
灰雾深处,那沉重的心跳声,节奏似乎……**加快了一丝**?仿佛那个沉睡的存在,也被空间内这场以生命为代价、催生出的“变异盛宴”所惊动?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生命气息,如同即将苏醒的巨龙,在灰雾中缓缓酝酿。
与此同时,空间之外,云知意那简陋小屋的门板,被人不客气地拍响了!
砰!砰!砰!
“云知意!开门!丹堂执事巡查!”一个带着明显倨傲和不耐烦的中年男声在门外响起,穿透了门板,也穿透了空间壁垒的微弱阻隔,清晰地传入空间内,传入刚刚耗尽心神、昏迷不醒的云知意,以及焦急万分的啾啾和饭团耳中!
拍门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空间内劫后余生的死寂!
饭团浑身银灰色绒毛炸起,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望向空间入口的方向:“吱?!”(坏人?!)
啾啾猛地扭头,熔金眼眸瞬间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小小的身体本能地挡在了昏迷的云知意身前,尾羽上金红色的火星若隐若现。(护食…不,护妈!)
就连灰雾深处那沉重的心跳,似乎也在拍门声传来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拍**?仿佛连那古老的存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扰所吸引。
屋外,拍门声更加急促,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云知意!听到没有?速速开门!否则休怪我等强行破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