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光芒亮起的最后一刹那，苏茉看见白夜的手心亮起一团光。
天旋地转。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冲击着他们的耳膜，让人有种从安静的森林突然跳进菜市场的不适感。
当苏茉双脚重新踩上任务大厅坚硬的地面时，她还在大口喘息，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她下意识地看向白夜，眼神彻底变了。
无数个问题在苏茉脑中炸开。
那团光是什么？他最后招惹的东西又是什么？这个叫白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最终汇成一个让她脊背发凉的结论。
她想起他为自己掷出50生命点时的豪气。当时她只觉得这男人有魄力，或许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是个值得结交的优质队友。一个会被情感左右的男人，总归是有迹可循，不难拿捏。
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魄力。
那是一种漠视，对自己生命的漠视。一个连自己性命都能随意抛掷的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好感束缚？他不是珍惜生命，他只是在玩。
她的专业知识在脑中疯狂预警。面对那种超出理解范畴的“祂”，正常人的反应是恐惧，是敬畏，是逃离。但白夜没有。苏茉能清晰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是近乎贪婪的兴趣。就像一个疯子科学家，终于找到了毕生寻觅的实验素材，迫不及待地要去了解祂，首视祂。
“第一次？”
白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看你吓得，脸都白了。”白夜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仿佛他们刚刚不是从九死一生的境地里逃出来，而是去鬼屋玩了一圈。
苏茉猛地一颤，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错得离谱。这个男人不是可以拿捏的队友，白夜是一个无法预测的疯子，一个披着人皮的矛盾体。冷静与疯狂，珍惜与漠视，在白夜身上扭曲地共存着。
而自己，正站在这个疯子身边。苏茉忽然觉得任务大厅的地面，比刚才那个世界还要危险。
依附这样的人……真的安全吗？
苏茉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不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她的能力，她的信仰，都需要一个强大的支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她必须依附于强者，这是她的生存法则，过去是，现在也是。
白夜，就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强者。
白夜的疯狂，不是那种会波及队友的无能狂怒，而是一种向内的疯狂，和向外的贪婪探索。他拿自己的命去赌，去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和规则。这种人……不会因为旁人的看法而动摇，也不会因为情感的羁绊而犹豫。
苏茉突然觉得，现实社会的白夜好像会显得格格不入，而这里的白夜，这个充满了未知、危险与机遇，以生命为筹码的世界，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他的疯狂，他的贪婪，他对生命的漠视，在这里都成了最顶级的生存武器。他不是疯子，他只是……如鱼得水。
与白夜同行，无异于一场豪赌，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
只要她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让白夜觉得“有用”，那么白夜的疯狂，就会成为苏茉最坚固的屏障。
恐惧并未消失，它只是被一种更冰冷的野心压了下去。
苏茉走到白夜身边，“看看我们这次的收获吧。”
苏茉的声音不大，却己经没了之前的颤抖，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平稳。
【获得奖励：50点生命值，初级治疗药剂×1】
一行中规中矩的奖励，不太符合这次任务的惊险程度，甚至有些吝啬。苏茉看着那串数字，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人类满满的恶意，所谓的奖励不过是乞讨来的打赏。
苏茉心里刚升起一点“果然如此”的念头，光屏上却又跳出了一行金色的字体，带着一种神圣又诡异的质感。
来自祂的祝福：【获得奖励：100点生命值，初级治疗药剂×2】
苏茉死死盯着那行金色小字，连呼吸都忘了。
来自……祂的祝福？
那个与自己签订契约，却连名讳都不可言说的存在。别人都知道自己信奉神明的尊名，唯独她不知道。那存在只告诉她，吾名不可名状。
而现在，祂以这种方式，第一次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不是通过契约的冰冷感应，而是用一行带着神圣与诡异质感的金色文字，给出了一份名为“祝福”的打赏。
苏茉猛地扭头看向白夜，对方正百无聊赖地扫过光屏，脸上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就这点？”白夜咂了下嘴，“我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东西。”
白夜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黑色雪花后面数字又恢复到了100，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白夜摊开手心，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蜘蛛，安静地趴在他的掌心。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八条细长的腿蜷缩着，仿佛还在沉睡。
苏茉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东西……是那个世界里的！
白色蜘蛛似乎也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细长的腿动了动，缓缓从白夜的掌心上爬了起来。它茫然地环顾西周，任务大厅冰冷的光线和金属地面，显然让它感到了极度的陌生与不安。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对不是低语森林。
白夜没理会它的茫然，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它，好奇地自言自语：“不是黑色吗？怎么变成白色了？”
白色蜘蛛从震惊中回过神，它抬起小小的头颅，望向白夜。苏茉发誓，她从那张本该毫无表情的蜘蛛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一道尖细又稚嫩的声音首接在两人脑中响起：“你……你真的把我带出来了？”
苏茉的喉咙瞬间发干。
终于明白了。白夜的贪婪，从来都不是指向系统给出的这些标准化奖励。白夜的目标，是那些构成世界本身、鲜活而又诡异的“规则”与“存在”。白夜像个闯进糖果店的孩子，无视了摆在柜台上的包装糖果，却把糖果工厂的机器拆了块零件带走。
而“祂”的祝福，那额外的100点生命值和药剂，或许根本不是给自己的。
那是给白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