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人有问题要问吗？”
冰冷的声音落下，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五十点生命值。
所有人心头都压着这几个字，沉甸甸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那可是半条命，谁敢拿来开玩笑？一时间，众人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盘算。
自己花钱，别人听响？想得美。
于是，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盯在白夜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很，有看傻子似的怜悯，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更多的则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
“疯了吧，五十点生命值就问了个这？”角落里一个精瘦的男人压低声音，对着同伴嗤笑，“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没搞清楚，就急着套近乎。”
他旁边的同伴深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可不是么，舔狗这玩意儿，真是不分场合。半条命啊，就为了换个印象分？蠢得冒烟。”
窃窃私语声虽轻，却像蚊蚋一般在人群中散开，汇成一股无声的嘲讽洪流。在他们看来，白夜己经是个顶着“冤大头”标签的将死之人。在如此严苛的生存环境下，任何一点生命值都无比珍贵，而这个新人却如此轻率地挥霍了一半。
然而，作为视线焦点的白夜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低垂着眼帘，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脑海里，正反复回放着先前的一幕——当他提出那个看似愚蠢的问题时，那个始终面无表情、如同雕塑般的存在，眼底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不是情绪，而是一种类似系统数据校验时的卡顿。
一闪即逝，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白夜捕捉到了。这个发现的价值，远超五十点生命值。其他人只看到了他付出的代价，却没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
一阵无声的沉默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因无人应答而失去了耐心。
“既然没有问题，准备进入下一阶段。”
鱼头人拍了拍手，那双没有眼睑的浑浊鱼眼扫过众人，嘴角咧开一个怪异的角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模仿某种他见过的表情。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新人们，此刻都闭紧了嘴巴，面面相觑。有的人脸色发白，有的人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现在请各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任务大厅选择第一个任务。”鱼头人说完便转过身，湿滑的脚蹼在地砖上啪嗒作响，领着众人拐入一条幽深的走廊。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后那群人的情绪。
他一边走，一边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补充道：“记住，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信仰。当然，也别太胆小了，每杀死一个敌对的信仰者，可是能得到足足一百点生命值哦。”
一百点生命值。
这个数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人群中激起无声的涟漪。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小声嘀咕：“这不就是鼓励我们自相残杀吗？”
他旁边一个体格壮硕的家伙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总比被别人杀了强。一百点，关键时刻能救一条命。”
鱼头人头也不回，仿佛背后长了耳朵。“说得对，这位先生很上道嘛。在这里，善良和天真是最昂贵的奢侈品，因为它们通常需要用命来支付。”他的声音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气，“哦对了，友情提示一下，暴露信仰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习惯动作，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就足够让别人给你打上标签了。祝各位好运。”
鱼头人的话语在狭长走廊里造成了死一样的停顿，连他脚蹼的啪嗒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先前还聚在一起低声嘲笑白夜的精瘦男人和他同伴，此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两人下意识地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神里的那份熟络瞬间被一种崭新的、冰冷的估价所取代。一百点生命值，这个数字悬在他们之间，把刚刚还算融洽的气氛切割得支离破碎。
有人猛地转头，死死盯住一个之前和自己聊过几句家乡风俗的女人，那眼神像是要用目光把对方的皮肉剥开，看看底下藏着什么信仰的烙印。女人被他看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我操……”一个壮汉下意识地骂了半句，又硬生生把后面那个代表着某种惊叹的词给咽了回去，表情憋得十分古怪。他这一嗓子，让好几个人都条件反射地看向他，目光中满是戒备。壮汉顿时闭紧了嘴，额角渗出细汗，不敢再乱发一个音节。
一时间，人人自危。之前任何看似无害的交流，此刻都变成了可能暴露自己的定时炸弹。所有人都成了潜在的猎人，也成了潜在的猎物。
这片混乱的沉默中，只有白夜依旧平静。他看着那些人之间陡然升起的敌意和猜忌，心中并无波澜。这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个所谓的“引导者”，其核心逻辑之一就是煽动和利用混乱。它根本不在乎个体的死活，甚至乐于见到这种自相残杀的局面。五十点生命值，买来这样一条底层规则的确认，太值了。
鱼头人对身后的众生相毫无反应，或许这本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自顾自地走到走廊尽头，那里赫然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白光的光门。门内嘈杂的声音倾泻而出，有兵器碰撞的锐响，有野兽般的嘶吼，还有人类临死前的惨叫，混杂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噪音。
鱼头人侧过身，用他那双没有感情的鱼眼最后扫了众人一遍。
“任务大厅，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