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客栈的走廊里只剩下寥寥的灯光。
程予欢蹲在小铜炉旁，药锅“咕嘟咕嘟”地响着，浓浓的苦香气缓缓飘散。那是陆琇音临行前特意帮他们配的药，虽然不能完全压制林深魅魔体质的发作，但至少能让他暂时恢复理智。
她揭开药盖，一阵药苦扑鼻而来。程予欢轻轻皱了皱眉，把黑漆漆的药汁倒进瓷碗中，端到床边。
林深此刻正靠在床榻上发呆，手里捧着一颗蜜饯糖球，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咬着，脸颊软软鼓鼓的，看起来像一只恬静的仓鼠。
“来，你的药。”程予欢将药碗递到他跟前。
林深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液体，瞬间从放松状态抽离，眼神里透出十足的警惕与拒绝：“这么黑……一定很苦。”
“是苦。但这不是你要吃的嘛。”程予欢一点也不掩饰，“你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反正我挺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坐在他身边，单手托腮，一脸玩味地盯着他。
林深一愣，没反应过来：“不吃……你喜欢？”
“嗯。”程予欢笑意盈盈，声音很轻，却像根小针扎在他心口，“现在的你，很听话，很软，叫一声就过来，抱一抱就粘上，不用我操心什么，像……宠物一样。”
林深整张脸腾地涨红，像被热水烫到似的，身子往后一缩：“我、我才不是宠物！”
“不是吗？”程予欢慢悠悠地靠近，“那你刚刚坐在床边的时候，怎么一脸心满意足地咬着手指？”
“我那是……我那是——你、你别歪曲事实！”
他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却又被她近距离的注视弄得心虚，只能咬唇瞪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含着气，也含着一种不安的羞赧。
程予欢却不恼，指尖勾了勾那碗药：“所以，你到底喝不喝？不喝也没关系，我可不会阻止你变回刚刚那个会黏着我喊‘欢欢’的小魅魔。”
林深僵在原地，咬了咬牙，低头看了眼碗中翻涌着热气的药汁，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喝。”他像是做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小声说完，便接过药碗。
他闭上眼，硬着头皮仰脖一口灌进去，喉咙一动，苦味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瞬间泪出眼角。
“呃……呜，好、好苦……”
林深哆哆嗦嗦地放下碗，眼角红红的，像是快哭了，嘴里哼哼唧唧：“你是不是故意没加糖……”
程予欢忍不住笑了：“你加糖那还是药吗？”
“可是……太苦了……真的、真的很苦……”林深抱着空碗，不住地发抖，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那你还喝？”
“……不喝你就要把我当玩物了。”他小声地说，像是怕她听见，又像是怕她听不见，“我才不想变成那样。”
程予欢看着他那委屈得仿佛随时要哭的小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啊……真是个傻瓜。”
林深委屈巴巴地不说话，只是抱着空碗蹭到她身边，把脸埋在她肩窝，低低地嘟囔：“你以后不能说那种话……我会以为你真的只是喜欢我乖的时候。”
“你现在这么乖，我当然喜欢。”程予欢摸了摸他的头，忍住笑意，“但我也喜欢你会顶嘴、会发脾气、会羞得脸红成兔子……你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林深听得脸更红了。
“……你说这些，根本就是想让我再害羞一次。”
“对啊。”程予欢承认得理首气壮。
他嘟着嘴，想生气，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能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气鼓鼓的小猫，闷闷地哼一声。
“我吃完了药，今晚可以吃糖吧？”
“可以啊，”程予欢拍了拍他，“我还给你带了蜜豆糕。”
林深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瞬：“真的？”
“骗你干嘛，乖。”
她从桌上取了蜜豆糕递过去，林深小心接过，咬下一口，甜味迅速驱散了药苦，让他脸上的笑意都柔和了些。
“……你以后能多买点这种的嘛？”
“嗯，但你要乖。”
“我一首都很乖……”
“那我能再捏你腰一下试试吗？”
林深一口糕卡住，睁大眼看她：“你……你别得寸进尺！”
“我不是得寸进尺，我只是在确认你有没有乖到底。”程予欢挑眉，笑得像只狐狸。
林深满脸通红地背过身，嘟囔一句：“我总有一天要反攻的……”
程予欢笑了，伸手环住他背后的腰，像是安抚，又像是挑衅：“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