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本以为，最后的几日只需冷静守心，等待东林党发动政变。他早己算好时辰，每日在楚昭仪身侧不过是演戏，是隐忍，是拖延时间——但他没想到，那份“演戏”竟然日渐变得真实。
楚昭仪待他极好，甚至称得上殷勤体贴。每日精心挑选的衣物、香料，桌上合口的点心与茶饮，还有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柔情与占有欲，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一点点收紧，将林深从现实中剥离。
他明明记得，这个人曾欺压他、羞辱他，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眼下她握着他的手，温声说：“你看起来好像累了。”
林深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句，心里却悄悄翻腾起某种说不清的感受。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爱着”“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差。
最后一日的午后，院中阳光懒洋洋的，桃花开得正盛。楚昭仪拿着一盏茶，坐在回廊石阶上，轻声道：“林深，这些天你变了。”
林深站在一旁，没有回答。他低头，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手。忽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忽而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楚昭仪整个人一僵，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化作难以抑制的喜悦。
林深的声音细如蚊呐，却很清晰：“殿下若还觉得委屈……可以亲我一下。脸颊就好。”
楚昭仪怔怔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耳朵。她轻轻抚上他的脸，俯身印下一吻——温热的，不急不迫的，仿佛在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情感都注入这一刻。
林深身子一僵，耳根一寸寸泛红，垂下眼帘，想移开。可楚昭仪却不肯让他躲闪，她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声音低哑：“你在逃避我？”
林深下意识想推开，但力道太轻，反倒像撒娇。他声音有些颤，“我、我只是……不太习惯。”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楚昭仪的手指滑过他的下巴，语气却多了点审视，“你刚才是心虚？在骗我？”
林深被盯得头皮发麻，一双眼无措地躲闪，身体却被她轻易扭回正对她。林深很心虚，捂住脸不敢看她，喉头哽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她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确定与防备，“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深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忽然觉得，这份“被需要”的虚幻温柔，就快维持不住了。
他忘不了——今晚，就是东林党行动之夜。戏演得越久，他心里的罪恶感就越重。
可他仍旧温声道：“殿下，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楚昭仪盯着他许久，最终松了手，轻轻笑了一声，却带着几分苦意：“你果然，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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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
刺客悄无声息地渗入楚府，东林党早己布局多时，内外响应，一夜之间形势骤变。
一名刺客冲入林深的房间，把楚昭仪吓得目瞪口呆。
“不，不要杀”他拦在了那名正欲冲进内院的刺客面前。
“林大人？”那刺客一怔，认出了他。
楚昭仪终于反应过来，怒吼道：“林深！！！你个标志！敢暗算我！？”
林深愣了愣，但没理后面的疯婆子。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但杀戮，不该是开始改革的方式。”林深目光冷静，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疲惫，“放过这群人，给天下一个新的希望，而非新的恐惧。”
刺客皱眉：“可她——楚昭仪，是罪魁之一。”
“软禁她，查其罪状，自有律法清算。”林深微微抬手，语气不容置疑，“我会担保她不会逃走。”
几名刺客互望一眼，最终放下了兵刃，将楚府仆从驱散，却未下杀手。
楚昭仪此时己被带到庭前，她身上的绸衫染了尘土，发髻微乱，却依旧挺首了腰背。
她抬头，看到林深那瘦削的身影挡在自己前方。原本嘴边讥讽的话卡在喉咙，最终只变成一句低语：
“你……你还真是个迂腐的书生。”
林深没回头，只道：“我只是尽我所信。”
“呵。”楚昭仪轻笑一声，却莫名地心口发涩。
很快，章子鸣大步走入庭院，看到未流一滴血的场面，顿时勃然大怒：“林深！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付出了多少！”
林深神情不变，回身一揖：“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这场行动沾染血腥。你想推翻暴政，便别沦为另一个暴政。”
“你总是这样，温吞、妥协，优柔寡断！你就是个傻缺圣母！怪不得你会被困在这里那么久！”章子鸣几乎是怒吼。
楚昭仪却忽然抬眸，眼睛一酸，想到：他不是妥协……他是在护人。
林深回头看她。楚昭仪神色复杂，一时不再言语，只低头苦笑。
“我愿意配合。”她缓缓开口，“如果你们真有那个胆子，那就让我亲眼看看，你们的新朝，能否真的比我们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