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的军靴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来回碾过，牛皮鞋底与木纹摩擦出细碎声响。办公室里那台墨绿色军用电话像尊沉默的铁兽，窗外飘来平安城守军操练的吆喝，混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枪炮余韵，更衬得室内死寂。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室内，在电话机表面镀上层刺目的光膜。挂钟指针划过14时整的瞬间，坂田突然扯下白手套，指节重重叩在机身上："给我接空军第60战队！"等待接通的间隙，他喉结滚动着，盯着墙上的作战地图——王家村那片区域，此刻正被红圈反复描摹得几乎要穿透纸张。
"武上君的战机今早七时升空侦查，"坂田攥紧听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全无踪迹。第三飞行集团的搜救队己经出动，但..."话音未落，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他猛地攥紧拳头。他跌坐在皮质转椅里，军装领口渗出大片汗渍。
"八嘎！"他踢开脚边的文件箱，抓起电话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接太原第一军司令部！筱冢将军！立刻！"
电话听筒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坂田听见筱冢义男沙哑的声音从电流彼端传来："王家村的情况，第一军己有部署。你部即刻收缩防线，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行动。"将军阁下！我部己折损两个侦查小队，武上君的战机..."
"八嘎！"筱冢的咆哮震得听筒发颤，"大东亚圣战的棋盘上，一枚棋子的生死无关紧要！下个月华北方面军将发动'铁壁合围'，坂田君，你的任务是养精蓄锐！"
听筒落地的脆响惊得勤务兵在门外屏息。坂田抓起染着咖啡渍的作战日志，狠狠砸向贴着"王家村地形详图"的白板。图钉迸溅的瞬间，内线电话突然响起，藤刚少佐的声音裹着电流刺啦作响："联队长阁下，空军发来最新通报，武上君的战机残骸在王家村西南..."
"够了！"坂田踹翻脚边的军用箱，弹药盒滚落在地发出沉闷撞击。他扯开汗湿的领口，盯着窗外被暮色染成铁锈色的天空，突然冷笑出声："通知各中队，从今夜起执行宵禁。王家村...哼，就让它再苟延残喘半个月。"
王家村后山打谷场覆着层薄雪，寒风卷着冰碴子往人衣领里灌。王宇裹紧身上的冬季军装，盯着民兵队在雪地上练习射击。突然魏和尚踩着积雪狂奔而来，棉帽檐结着白霜，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队长！八路军李团长带着人到村口了！”
“把他们带到我家！”王宇搓了搓冻红的手，转头冲训练场喊道，“都歇了！回屋烤火！”他踩着积雪往山下走，靴底与冻土摩擦发出咯吱声响。山风裹着村落零星的爆竹声掠过耳畔，他心里首犯嘀咕——李云龙这时候带着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转过结着冰棱的山坳，远远望见自家院落覆着层银白。院门外两匹战马正喷着白雾刨雪，马背上的牛皮枪套结着薄冰。王宇踩着积雪跨进院子，就见堂屋门口站着两人，李云龙裹着黑棉袄，脖颈围着的灰围巾落满雪粒；身旁的灰布军装男人戴着褪色的八角帽，军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片。
“李老哥！”王宇踩着积雪上前，呵出的白气在两人间凝成霜花，一把抱住李云龙，“我说今儿院里的冰棱子都闪着光，原来是你这尊财神爷来了！”
李云龙反手拍掉他肩头的雪，冻得发红的脸上笑出两道褶子：“少扯犊子！老弟，今儿我可是带了尊真神！”他侧身让出位置，“这位是咱们386旅的陈旅长，特意顶着白毛风从司令部赶来见你！”
王宇心头一震，急忙拍掉袖口的雪末，握住陈旅长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隔着粗布手套都灼得发烫，就像握住了烧红的烙铁：“陈旅长在这冰天雪地里奔波，折煞晚辈了！快进屋暖和！”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微微晃动。陈旅长解开军大衣的风扣，从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字迹工整地列着数字："小王同志，上次的合作很愉快，这次还想添1000支自动步枪，每支照旧配5个弹夹。"他将纸轻轻推过炕桌，"子弹方面，暂要20万发，不知可否？"王宇回道：“子弹的价格是一枚银元五发子弹。不知道这个价格能接受吗？陈旅长点点头，没问题。
王宇接过纸张仔细端详，指尖着边缘整齐的折痕。他往火盆里添了块硬柴，火苗"噼啪"窜起："陈旅长果然是痛快人！货都是现成的，随时可以交易。"
陈旅长也笑着点点头，掏出用油纸包好的十根金条："这是定金。"他的语气诚恳，"剩下的货交货时付。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王宇双手接过金条，分量沉甸甸的："陈旅长言重了！都是为了打鬼子，我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腊月廿三，鹰嘴崖老地方，准时交货！"
王宇将金条妥帖收进木匣，抬眼时目光炯炯，王宇走到屋里角落处，伸手揭开子里角落的油布，只见油布盖着的物件是一门迫击炮。在炭火映照下折射出幽蓝的光：“陈旅长，既然来了，我这还有件宝贝想给您瞧瞧——82毫米迫击炮。”他指尖轻叩炮身，发出沉稳的闷响，“这玩意儿射程能达五公里，拆解开不过三个部件，两人就能扛着翻山越岭。炮弹有效杀伤半径30米”总重量7.5公斤，游击战必备神器。
陈旅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起身凑近细细打量，伸手抚摸着炮管上精密的刻度：“小王同志，你这藏得够深啊。”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说说，这炮怎么个卖法？”
“两条小黄鱼一门炮，炮弹20银元一发。”王宇说得干脆，又掏出张手绘图纸铺在炕桌，上面详细标注着射程、仰角等数据，“这炮配上火力强劲的高爆弹，炸碉堡、轰据点都不在话下。您要是成批要，我还能附赠几个经验老道的炮手教操作。”
李云龙凑过来，粗粝的手指戳着图纸：“好家伙！要是咱独立团有这玩意儿，坂田那老小子的指挥部都得给掀了！”他转头看向陈旅长，眼里满是期待，“旅长，要不咱也来上几门？”
陈旅长盯着图纸沉思片刻，突然轻笑出声，伸手拍了拍王宇肩膀：“小王同志，你这算盘打得精啊。”他目光如炬，“先订十门炮，配两百发炮弹，算上这批步枪子弹，腊月廿三一并交货。”说罢又摸出两根金条，“这算定金，剩下的，照旧货到结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