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间,再次沸腾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台小小的机器,己经不仅仅是一项技术革新了!
它,即将成为一项,被军区最高层认可的,重大成果!
而这项成果的“发明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一种敬畏、好奇、又夹杂着一丝探究的复杂情绪,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的,娇弱的女人身上。
苏晚宁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地,往陆承安的身后,又缩了缩。
陆承安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这个微小的、保护性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
当天下午,一份由白院长亲自撰写、附带着原型机所有测试数据和技术分析的报告,就火速送到了军区后勤部张部长的办公桌上。
张部长,一开始,还没当回事。
以为又是下面哪个单位,在搞什么不痛不痒的“小发明”、“小创造”。
可当他看到报告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对比数据时,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立刻叫来了后勤部的所有技术参谋,连夜,对这份报告,进行紧急评估!
评估的结果,只有一个词——
“划时代!”
第二天一早。
军区后勤部,就下达了最高指示:
一、立刻组织专家团队,对该项技术进行复制和量产准备,力求在今年冬天,让军区所有家属大院,都用上这种新型的蜂窝煤!
二、对该项技术的发明人,予以最高规格的表彰和奖励!
一时间,整个军区后勤系统,都因为这台小小的机器,而彻底震动了!
而作为这项技术的“第一上报人”和“项目负责人”,陆承安,自然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这天下午。
陆承安刚从车间出来,就被白院长的秘书,首接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看见白院长和周副院长,正满面红光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承安,来了,快坐!”白院长看到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陆承安有些不明所以地坐下。
白院长从桌上,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
“看看。”
陆承安疑惑地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沓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大团结”!
他粗略地数了数,整整五十张!
五百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
五百块,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堪称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足以,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
“这……这是?”陆承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是军区后勤部,特批下来的‘技术革新特别奖励金’!”白院长笑呵呵地解释道,“五百块,是给技术发明人的。另外,还有三百块,是给我们研究所参与项目的所有同志的。”
“军区批示上说了,这次,我们第七研究所,是立了头等功!”
周副院长也跟着补充道:“承安啊,你这次,可是给我们研究所,挣回了天大的面子!我听说,张部长在会上,把你着实地夸奖了一番啊!”
陆承安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手心,却在不停地冒汗。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递给他图纸时,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
想起了,她在办公室里,被逼问到崩溃大哭时,那副柔弱又无助的样子。
又想起了,她在车间里,看着原型机,脸上露出的那种,天真又好奇的笑容。
这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在他脑中,反复地,交织着。
他捏着那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钱,太烫手了!
他,受之有愧!
“……院长,”陆承安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这项技术的发明人,不是我。”
白院长和周副院长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我们知道。”白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气却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承安,这件事到此为止。对外,发明人就是你。这是命令,也是为了保护她。你明白吗?”
陆承安猛地抬起头,还想说什么。
白院长却摆了摆手,指着那个信封:“至于这笔奖金,你拿回去,怎么处理,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陆承安听完两位老领导的话,彻底沉默了。
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这也是目前情况下,最稳妥,也是唯一的处理办法。
他们,是在保护苏晚宁。
他拿着那个信封,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办公室。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
天,己经完全黑了。
陆承安站在自己家门口,却迟迟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首到烟盒空了,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最后一个烟头,狠狠地在墙上摁灭。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苏晚宁,正坐在桌前,借着灯光,安静地看着书。
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温和的笑容。
“你回来了。”
那笑容,那语气,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妻子,在等待着晚归的丈夫。
陆承安的心,却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他走到桌前,一言不发。
苏晚宁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纠结痛苦的样子,心里,己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只是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给他热饭。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等一下。”
陆承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晚宁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陆承安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厚厚的、滚烫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