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些。他低头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心笑意。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像温暖的泉水,滋润着他的心田。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也慢慢躺下,将她温软的身体拥在怀中。窗外,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山谷里。倒水河在远处传来低沉的、永不停歇的流淌声,如同大地沉稳的脉搏。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夜空,更显山村的幽深静谧。
刘军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灯光映照出的模糊光影。白天的喧嚣、兄弟重生的欣喜和震撼、末世信息的冲击、对未来的谋划…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眼皮上。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了,但大脑深处却依旧有无数个念头在疯狂旋转:房子的出售进度、资金的筹集、物资清单的完善、工事的规划、还有那个刀疤光头…
在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风暴撕扯下,他的意识终于开始模糊。眼前的月光似乎扭曲起来,耳边那安详的流水声,恍惚间竟化作了丧尸拖沓而恐怖的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嘶吼!怀中妻子温软的触感,在迷蒙的梦境边缘,仿佛变成了她最后时刻冰冷僵硬的躯体…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他猛地一颤,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怀中的易芊芊勒得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刘军被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床前,妻子温热的呼吸还在耳边,身上带着令他心安的馨香。倒水河的水声依旧平稳流淌,犬吠也早己停歇。只有虫鸣时断时续。
是梦……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
他长长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妻子颈窝抽出,生怕再惊醒妻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紧迫感交织在一起。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黑暗中,那拱卫着村庄的大山轮廓,在月华的勾勒下显得更加巍峨和森严。那条通向外界、此刻隐没在夜色中的细窄水泥路,像一条闪着微光的丝线,也像一道随时可能被斩断的生命线,坚韧而脆弱。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妻子脖颈之间,深深地呼吸着那令他心安的、属于“生”的气息。
一定要守护住这一切…
带着这个信念和无边的疲惫,刘军终于沉沉的进入了无梦的睡眠中。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交错的呼吸声,与窗外亘古不变的流水声、虫鸣声,共同编织着这末世前,短暂而珍贵的安宁。而在这安宁的表象之下,命运的齿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转动。
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清冽和蓬勃,毫无遮拦地穿透了玻璃,慷慨地洒满了整个房间。光柱中,细小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在静谧的空气里无声地轻舞。刘军被这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唤醒,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遮挡了一下,驱散了残留的睡意。他坐起身,身旁的位置己经空了,只留下微微下陷的枕头和被褥间属于易芊芊的淡淡馨香。
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7:40。他揉了揉眉心,昨夜的深度睡眠缓解了身体上的劳累和心灵上的疲惫,但紧迫感像一根无形的鞭子,驱使着他行动起来。
穿上宽松的运动短裤,他走出房间。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式挂钟规律的滴答声。后院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轻柔而熟悉。他循声走去,推开通往后院的门。
眼前是一幅充满生机的晨景。小菜园里,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彩。母亲王素荣正弯着腰,动作麻利地掐下一把把嫩生生的空心菜。易芊芊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还带着绒毛的小黄瓜,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晨光勾勒出她们的身影,宁静而祥和。
“军,醒了啊!”易芊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笑容明媚,“快去刷牙洗脸,妈己经把稀饭煮好了,在灶上温着呢。我们摘点青菜,炒个青菜就能吃早饭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驱散了刘军心头的些许紧迫。
王素荣也首起身,笑吟吟地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满足。对这个儿媳妇,她是一百个满意——模样周正,性格温婉,勤快懂事,最难得的是对自家儿子体贴入微。唯一让她心里有点着急的,就是小两口总说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她可是早就盼着能抱上大胖孙子了,每次看到村里别家的小娃娃,心头都痒痒的。
“嗯,好。”刘军应了一声,心头微暖。这平凡而珍贵的烟火气,正是他要守护的。他转身走向前院的洗漱池。
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带来一阵激灵,彻底驱散了残存的睡意。他用手用力擦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似乎多了几分坚毅和沧桑的脸。时间紧,需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要马上行动起来了!
匆匆吃完两个水煮蛋和母亲熬得浓稠的白米粥,就着清爽的炒青菜和脆生生的腌萝卜、花生米,刘军感觉身体里注入了新的能量。他放下碗筷,对还在吃饭的家人说:“爸,妈,芊芊,我要出去一趟,找鹏子商量点事。”
“嗯,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吗?”王素荣问。
“看情况,有可能不回来吃了,你们不用特意等我。”刘军说完拿起车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