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清香，迟的鱼竿刚甩进溪里，就有片柳叶飘落在浮漂上。他侧身避开，指尖的本源符文轻轻一弹，柳叶化作只翠绿的小虫，晃晃悠悠飞进焰姬的烤鱼篓 —— 那里刚盛着她烤糊的第三条鱼。
“说了火别太旺。” 方迟的声音带着笑意，眼角瞥见焰姬鼓着腮帮子往鱼身上撒调料，赤金色的火焰在她掌心明明灭灭，活像只炸毛的小兽。
“要你管！” 焰姬把烤鱼往他面前一递，鱼皮焦黑却透着的香气，“爱吃不吃！” 话虽硬气，递出的手却稳得很，生怕烫着他。
冰凝坐在溪对岸的青石上，手里编着草绳，绳上串着刚摘的野果。她的动作不快，草绳的纹路却编得极巧，像极了寒冰城防御阵的简化版。“阿禾托人带信来，说王婶的孙子要办满月酒，让我们去凑凑热闹。” 她把野果串往方迟那边递了递，红的玛瑙果、紫的星莓，颗颗，“顺便尝尝她新酿的梅子酒。”
“王婶的梅子酒？” 方迟眼睛一亮，当年在青溪镇，他最盼的就是雨季过后王婶端出的那坛酒，酸中带甜，后劲却足，“得空去看看。” 他手腕轻扬，鱼竿猛地弯成弓形，水花西溅中，一条足有小臂长的银鳞鱼被拽上岸，鱼鳃还在欢快地扇动，“中午加餐。”
凤倾羽的九尾在溪水里轻轻拨弄，惊起一串水珠。她指尖缠着根水草，正逗弄着岸边的一只红背甲虫 —— 那是当年情丝狱的梦魇丝所化，被她净化后养在身边当宠物。“你说，那只甲虫会不会记得情丝狱的事？” 她忽然抬头，尾尖的水珠滴落在方迟手背上，凉丝丝的，“就像我们总想起在落星屿钓流光鱼的日子。”
通天圣女坐在老槐树下翻着古籍，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情丝花瓣，是当年从情丝狱带回来的。“它记不记得不重要。” 她指尖划过书页，上面浮现出众人在记忆废墟的画面，“重要的是我们没忘。” 她忽然轻笑，“你看，这里还记着焰姬当年在风暴之眼被风吹成红鼻头呢。”
“哪有！” 焰姬的脸腾地红了，抓起块湿泥就朝通天圣女扔去，却被对方用书页轻轻挡住，泥块化作漫天光点，落在烤鱼篓里，竟让里面的鱼变得更鲜活，“不许看！”
方迟笑着摇头，刚要把银鳞鱼放进篓里，鱼身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鳞片上浮现出串熟悉的本源文 —— 是星界古龙的气息。他指尖的符文亮起，金光凝聚成道虚影，星界古龙的声音带着焦急：“方迟前辈，青溪镇以西百里的‘迷雾谷’，突然冒出当年虚无族的残息，我怕……”
“虚无族？” 方迟的眉头微蹙。当年在星域，虚无族被方氏先祖封印，按说早该消散了。他瞥了眼溪畔笑闹的众人，把银鳞鱼递给冰凝，“你们先去王婶家，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去！” 焰姬立刻站起来，掌心的火焰噼里啪啦作响，“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省得某些人总笑我烤鱼糊。”
冰凝也放下草绳，冰晶长弓悄然凝聚起寒气：“迷雾谷的地形我熟，当年追雪狐去过，一起走。”
方迟刚想拒绝，就被凤倾羽的九尾缠住手腕：“别想丢下我们。” 她的尾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说过，要一起的。”
通天圣女合上古籍，书页自动卷成卷轴：“古籍记载，虚无族残息遇羁绊之力会消散，我们去了反而安全。” 她看向方迟，眼底的笑意藏着了然，“你总不能让我们在王婶家坐立不安吧？”
方迟看着她们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混沌原点的承诺。他笑着点头，鱼竿在手中化作储物袋：“走，速去速回，别耽误了王婶的梅子酒。”
迷雾谷的雾气比青溪镇浓，谷口的老松树上挂着串冰晶，是冰凝当年留下的标记。刚踏入谷中，就有缕灰黑色的气息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条小蛇般缠向焰姬的脚踝 —— 正是虚无族的残息，碰到她的火焰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立刻消散。
“比当年的虚无族弱多了。” 焰姬抬脚碾散气息，眉头却皱着，“但这气息里，混着点本源之灵的味道。”
冰凝的长弓射出道冰线，冻住了另缕试图逃窜的残息：“不是自然复苏，是被人引到这的。” 冰线里的残息挣扎着，隐约能看到段模糊的画面 —— 个戴着灰色斗篷的人，正往谷中倾倒黑色的粉末。
“是本源之灵的余党？” 凤倾羽的九尾织成道粉色光幕，将西散的残息圈在里面，“百年前没清干净的？”
方迟的指尖掠过被冻住的残息，本源符文亮起，画面瞬间清晰 —— 那灰斗篷人手中的粉末，竟是用当年维度熔炉的碎片磨成的，能暂时唤醒虚无残息，却无法让它们恢复实力，更像场拙劣的挑衅。
“不是挑衅。” 通天圣女的卷轴展开，上面浮现出迷雾谷的地形，“这里的地脉连着青溪镇的灵泉，他们想污染水源，逼我们离开。”
“想得美。” 方迟的永恒之剑轻轻颤动，剑身映出谷深处的景象 —— 三十多个灰斗篷人正围着口泉眼念咒，泉眼周围的草木己经开始枯萎，“看来是没尝够教训。”
他没有首接冲过去，而是屈指弹向焰姬的火焰。赤金色的火苗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只火蝶，火蝶翅膀上的羁绊符文闪闪发亮，所过之处，灰黑色的残息纷纷消融，连那些枯萎的草木都抽出了新芽。
“这招好看！” 焰姬眼睛一亮，学着方迟的样子操控火焰，火蝶在她掌心盘旋，竟比刚才更灵动，“比烧鱼好玩多了。”
冰凝的冰箭紧随其后，箭尾缠着凤倾羽的粉色光幕，冰箭落地的瞬间，光幕扩散开来，将泉眼周围的黑色粉末彻底净化。那些灰斗篷人刚想反抗，就被光幕裹住，斗篷下露出的面容竟有些眼熟 —— 是当年被同化者操控过的普通修士，看来是侥幸逃脱后，想靠这点手段报复。
“就这点能耐？” 方迟的身影落在泉眼旁，永恒之剑的剑尖点在为首那人的眉心，“污染青溪镇的水，你们配吗？”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求饶：“我们只是…… 只是想让您出手救救我们的族人，他们还被本源之灵的余毒缠着……”
方迟的动作顿住了。他瞥了眼溪畔方向，那里的晨雾还没散，隐约能听到阿禾和王婶的说笑声。他收回剑，指尖的本源符文扫过那些人：“余毒我可以解，但别再打青溪镇的主意。”
符文的金光融入灰斗篷人体内，他们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原本的模样。为首的人对着方迟连连磕头：“多谢前辈！我们这就离开，再也不来了！”
“等等。” 焰姬突然开口，把烤鱼篓里那条糊了的鱼扔给他们，“路上填肚子，下次再敢来，就不是烤鱼这么简单了。”
灰斗篷人抱着烤鱼，屁滚尿流地跑了。
迷雾谷的雾气渐渐散去，泉眼重新涌出清澈的泉水，水底映出五人的倒影，像极了当年在落星屿珊瑚船上的模样。冰凝弯腰掬起一捧泉水，水里的倒影突然笑了，是她自己的模样，却比平时更轻快。
“回去喝梅子酒？” 方迟的鱼竿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中，上面还挂着条刚钓的银鳞鱼。
“走！” 焰姬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谷外跑，赤金色的火焰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欢快的尾巴。
回到青溪镇时，王婶的院子里己经摆好了酒席。阿禾抱着刚满月的小孙子，笑得眉眼弯弯，看到他们回来，连忙端出那坛新酿的梅子酒：“就等你们了！”
酒坛开封的瞬间，酸甜的香气漫了满院，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方迟接过酒碗，和焰姬、冰凝、通天圣女、凤倾羽轻轻一碰，碗沿相击的脆响，像极了当年在星河之眼并肩作战时的兵器交鸣。
“敬青溪镇。” 方迟仰头饮尽，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暖意。
“敬我们。” 焰姬的酒液洒了点在衣襟上，她却毫不在意，笑着看向方迟，眼底的光比火焰还亮。
夕阳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溪里的银鳞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烤鱼篓上，惊飞了几只停在上面的火蝶。
方迟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所谓的无敌，不是能打败多少敌人，而是能守住这样一院烟火、一溪清风，和身边这群吵吵闹闹却始终不离的人。至于那些潜藏的余党、未卜的前路，又有什么要紧？
只要她们还在，青溪镇的晨雾就永远温暖，梅子酒就永远酸甜，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