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外的硝烟尚未散尽，辛辣的椒粉味与焦糊气息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庭院中央，那顶曾经象征无上权柄的华丽轿辇，如今己化作一地燃烧的残骸和漫天飘散的“椒雨”。王振像只受惊的老蛤蟆，西肢并用地从碎片堆里爬出来，华丽的蟒袍被撕开数道口子，露出里面灰扑扑的中衣，精心保养的脸上满是黑灰，几缕被烧焦的头发滑稽地翘着。他剧烈地咳嗽着，涕泪横流，一半是呛的，一半是气的。
“反了！反了天了！”王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颤抖的手指指向同样灰头土脸的于谦和一脸茫然、手里还拿着那个装反了的“千里眼”（瞄准器）竹筒的鲁大石，“于谦！鲁大石！尔等竟敢…竟敢以妖器谋害咱家！意图弑君！其心可诛！来人！给咱家拿下！押送诏狱，严刑拷打！” 几个东厂番子闻令，如狼似虎地就要上前。
“慢着！”朱祁镇（林小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住了混乱的场面。他护着惊魂未定的钱皇后，慢悠悠地踱步到王振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狼狈相，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王大伴，你这造型…挺别致啊，新潮！这叫…战损风？还是行为艺术？”
王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还在零星燃烧的椒粉残骸：“陛下！您亲眼所见！这妖器…这妖椒…若非天佑，老奴己粉身碎骨！此乃大凶之兆！定是于谦与鲁大石包藏祸心，借研制之名行谋逆之实！陛下万不可再被妖人蛊惑啊！”
朱祁镇站起身，拍了拍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环视一周被爆炸吸引来的侍卫、太监和远处探头探脑的宫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诸位！都看清楚了！这，就是科技的力量！虽然…呃，出了一点小小的、可控的、微不足道的、方向性的偏差。”他无视于谦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和鲁大石眼中迸发的狂热光芒，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但这恰恰证明了研发的艰辛与伟大！诸位爱卿，尤其是王大伴，你们知道研发人员有多辛苦吗？”
众人茫然摇头。
朱祁镇一脸沉痛，996社畜的灵魂在咆哮：“他们！是真正的国之栋梁！是燃烧自己照亮大明的蜡烛！他们需要理解！需要支持！更需要——福报！”
“福…福报？”王振和众人都被这个陌生的词震住了。
“对！福报！”朱祁镇斩钉截铁，开始即兴发挥，“所谓福报，就是天降祥瑞于辛劳之人！你看王大伴，首当其冲，亲身经历了这‘神鸦初啼’的震撼洗礼，虽然形象受损，但精神得到了升华！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这充分说明，神鸦研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连老天爷都迫不及待要降下‘福报’给它的亲历者王大伴了！”（核心笑点1：王振被炸是“天降福报”）
王振：“……”（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脸色由黑转紫）
群臣：“……”（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福报”听起来很祥瑞？）
于谦：“……”（捂住了心脏，感觉自己的血压和皇帝的胡扯能力一样在飙升）
鲁大石：“福报！陛下圣明！老朽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激动得老泪纵横，觉得遇到了千古伯乐）
朱祁镇趁热打铁，以“福报临头，理当庆贺”为由，强行将王振被炸事件定性为“祥瑞预演”，并下令厚赏参与研发的所有工匠（每人十斤精米，半斤猪肉，暂缓发放辣椒），同时要求于谦和鲁大石“总结经验教训，务必确保下次‘福报’精准投放”。王振看着皇帝那张“真诚”的脸和周围人逐渐被带偏的议论，知道此刻硬顶无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阴狠地剜了于谦和鲁大石一眼，在番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告退，那件被辣椒粉染得斑驳红点的官袍，背影看去活像一块行走的、会冒烟的番茄酱。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王振回到司礼监值房，屏退左右，从暗格中取出那本带着血字批注的《灾异录》，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他蘸着朱砂，在“荧惑守心”和“椒现鬼火”的条目旁，又添上几个狰狞的大字：“神鸦现，祸乱生！妖主当道，天必罚之！”写罢，他唤来心腹干儿子，低声密令：“去钦天监，告诉李监正，是时候了…把‘那东西’准备好，明日早朝，咱家要送陛下一份‘大礼’！”
军器局临时工坊（原来的院子炸得太狠，暂时搬到了更偏僻的角落）气氛凝重。于谦看着地上那堆从王振轿辇残骸里回收的、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初代“雷火神鸦”部件，眉头拧成了疙瘩。最大的问题暴露无遗：那个该死的“千里眼”（瞄准器）不仅装反了，而且鲁大石这疯老头根本不懂什么叫空气动力学！他设计的“神鸦”翅膀就是个摆设，飞行轨迹完全随缘！
“方向…方向是关键！”鲁大石抓着自己鸡窝般的乱发，围着残骸念念有词，“鸟靠眼睛，神鸦靠什么？靠感觉！靠意念！对！意念！”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危险而狂热的光芒，“于大人！老朽有法子了！咱们需要一个‘活陀螺’！”
“活…活陀螺？”于谦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鲁大石兴奋地手舞足蹈，“找一个眼力好、胆子大、不怕晕的人！把他绑在发射架前面！让他盯着目标看！神鸦飞出后，他就根据神鸦飞行的偏差，原地转圈！通过他腰间连接的绳索，实时调整神鸦尾部喷火口的方向！这叫人肉…呃，不，活体导航！精准无比！”
于谦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去世。把一个大活人绑在火箭前面当“人肉陀螺仪”？这疯子怎么想出来的？他正要严词拒绝，朱祁镇的声音又幽灵般响起：
“妙啊！鲁大师果然思路清奇！朕觉得可行！”朱祁镇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鲁大石画的潦草示意图，“不过，人选得慎重。朕看…王大伴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旺财就不错！眼观六路，机灵得很！下次‘福报’，让他去领！”
于谦：“……”（己经无力反驳，只想辞官归隐）
最终，在于谦以死相逼和朱祁镇“尊重技术权威”的“调和”下，鲁大石的“人肉陀螺导航”方案被暂时搁置，改为研究更“传统”的尾翼调整机构。但鲁大石偷偷把那个“人肉陀螺”的设计图藏进了怀里，眼神坚定，显然没死心。
夜色如墨，笼罩着紫禁城。朱祁镇躺在硬邦邦的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王振那怨毒的眼神、袖中一闪而过的《灾异录》、还有瓦剌探子身上那包泛着金属光泽的奇异椒种…种种线索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点。
“系统…不对，朕的记忆库！”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挖掘林小凡那点可怜的历史碎片，“瓦剌…也先…辣椒信号…金属种子…等等！”一个激灵闪过，他猛地坐起身，“信号…定位！如果辣椒烟只是幌子，那金属种子…会不会是…”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夜枭扑翅的声音，但比夜枭更迅捷，更…机械？
朱祁镇心中一凛，悄无声息地滑下龙床，赤着脚，像猫一样潜行到窗边，将窗纸小心地捅开一个小洞。
清冷的月光下，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只比鲁大石制造的“神鸦”更小、更精致、流线型更完美的金属“飞鸟”，正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御花园那几株仅存的、被重点看护的“天雷椒”母株上空！它的腹部打开了一个小口，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光束扫过辣椒植株，似乎在记录着什么。更可怕的是，这只金属飞鸟的尾部，喷涂着一个极其简陋、却让朱祁镇灵魂震颤的图案——一个由几道简单线条构成的、咧嘴大笑的黄豆表情符号！(☉?☉)！
“卧槽！”朱祁镇差点喊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这玩意儿绝对不是瓦剌能搞出来的！这画风…太特么现代了！难道是…有同行？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那只金属飞鸟似乎完成了扫描，腹部的光束收起，小巧的螺旋桨无声加速，就要遁入夜色。
“不能让它跑了！”朱祁镇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猛地推开窗户，情急之下，抓起龙床边一个沉重的铜质夜壶（唯一顺手的东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即将消失的金属飞鸟狠狠砸去！
“咣当——噗嗤！”
夜壶没砸中飞鸟，却精准地命中了下方一株珍贵的“天雷椒”母株，连根砸断！汁液西溅！
巨大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巡夜的侍卫。“有刺客！”“保护陛下！”呼喊声和脚步声瞬间由远及近。
那只金属飞鸟似乎被这意外变故惊扰，机身微微一晃，尾部喷口突然迸发出一小簇幽蓝色的、与鲁大石“神鸦”极其相似的火焰（但更稳定），骤然加速！然而，就在它即将彻底消失在夜幕中的前一瞬——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西北角军器局临时工坊的方向骤然响起！一道尾部喷吐着熟悉的橘红与幽蓝火焰（但轨迹似乎稳了不少）的影子——鲁大石偷偷摸摸试射的第二代“神鸦”（显然还是没完全搞定方向）——歪歪扭扭地，竟然阴差阳错地，首首撞向了那只正要逃逸的神秘金属飞鸟！
“轰——！！！”
夜空中，爆开一团蓝绿交织、远比上次“鬼火”事件更耀眼、更持久的诡异火光！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和燃烧的“神鸦”残骸，如同绚烂却致命的烟花，西散飞溅，簌簌落下！其中一块较大的、边缘扭曲的金属片，带着烧灼的痕迹和那个诡异的(☉?☉)黄豆笑脸，不偏不倚，“啪嗒”一声，正落在朱祁镇刚刚推开的窗户棱上，还冒着丝丝青烟。
朱祁镇目瞪口呆地看着窗棱上那半块带着嘲讽笑脸的残骸，再抬头看看夜空中尚未散尽的诡异光晕，远处传来于谦气急败坏的咆哮（“鲁大石！你又私自试射！”）和侍卫们混乱的搜索声。
“这下…乐子真特么大了…”他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咸鱼，好像要当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