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在冗长的掌声中结束。
新生们像一群被认领的小动物，各自跟着自己的导师，走向决定他们未来几年命运的实验室。
林默混在人群中，面无表情，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一个身影。
那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扎着简单的马尾，正和同伴小声地说着话，一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苏晓月。
前世，她是唯一一个在他被周振国公开羞辱时，偷偷递给他一包纸巾的同门。也是在他被确诊抑郁症后，少数几个会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的人。
这份微不足道的温暖，在前世那片黑暗中，显得弥足珍贵。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晓月转过头，正好与他对视。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友善而礼貌的微笑。
在前世，林默一定会立刻慌乱地移开视线，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晓月眼中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冷淡。
林默收回目光，心中毫无波澜。苏晓月，这一世，我会让你远离周振国这个漩涡。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你前世那份善意的方式。
……
周振国的实验室在物理学院大楼的五层。
林默跟着另外两名新生，以及一个叫李浩然的师兄，走进了那间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仪器散热和尘埃混合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都坐吧。”
周振国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一副领导派头。
“既然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这里，不养闲人，一切看成果说话。”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个明显有些紧张的新生。
李浩然立刻狗腿地附和道：“老师说的是。师弟师妹们，周老师在学术上要求严格，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林默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果然，还是一样的开场白。
接下来，就该是“分猪肉”的环节了。
果不其an，周振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手上有几个项目。李浩然，你继续跟进‘量子隧穿效应’那个，争取年底前再发一篇二区的。至于你们三个……”
他顿了顿，将两份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项目计划书，分别递给了另外两个一看就家境优渥、懂得来事儿的新生。
“你们俩，一个负责这个‘高能粒子碰撞’的数据分析，一个负责‘弦理论’的模型验证，都是很有前景的方向，好好做。”
那两人立刻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连声道谢。
最后，周振国的目光落在了林默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从抽屉最底下，拿出了一份纸页都有些泛黄的计划书，随手扔在了林默面前。
“你，就做这个吧。”
林默的视线落在封面上——《关于暗物质湮灭过程中伽马射线残余的探测可能性研究》。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是它！
前世，就是这个该死的课题，耗费了他整整一年的心血！这是一个被无数前辈证实过的死胡同，一个理论上可行，但以现有技术手段根本无法探测的空中楼阁。
周振国就是用这个垃圾课题，将他死死地按在实验室，榨干了他所有的价值，最后再轻飘飘地以“能力不足”为由，将他边缘化。
“怎么？觉得有难度？”周振国看他迟迟不说话，语气有些不悦，“这个课题虽然冷门，但做好了，也是一个不小的创新。年轻人，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要敢于挑战！”
画大饼，又是这套。
林默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惶恐”和“为难”。
“老师，我……我怕我能力不够，辜负了您的期望。”
看到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周振国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他就喜欢这种听话又没背景的学生，好拿捏。
“能力是锻炼出来的嘛！我相信你！”他假惺惺地鼓励道。
“是……谢谢老师。”林默“恭敬”地收下了那份计划书，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计划书的瞬间，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科研项目……正在进行初步解析……】 【项目名称：《关于暗物质湮灭过程中伽马射线残余的探测可能性研究》】 【项目评级：E级（理论存在致命缺陷，实践无可行性）】 【系统建议：放弃。】
紧接着，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在林默的脑海中展开，其中一条被红字标出的信息，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致命缺陷：该课题的核心理论模型，建立在‘默比乌斯场函数’之上，但该函数在超高维空间中存在一个未被发现的奇点。任何基于此函数的推演，在逻辑上均无法闭环。】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个课题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前世的他，就像一只在错误迷宫里打转的蠢货，首到被活活累死，都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而周振国……他恐怕也根本不知道这个致命的缺陷！他只是单纯地想用一个垃圾课题来压榨自己而己！
一股狂喜，混杂着冰冷的恨意，涌上林默的心头。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送给周振国的第一份“大礼”！
周振国，你不是喜欢抢学生的成果吗？
好啊。
这一次，我就亲手为你打造一个看似金碧辉煌，实则一踩就塌的空中楼阁。
我会把这个错误的研究，做得无比“完美”，我会写出天花乱坠的论文，我会让你如获至宝地把它抢过去，让你站到你最渴望的聚光灯下……
然后，我会亲手引爆这个陷阱。
让你在万众瞩目之下，摔得粉身碎骨！
林默走出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抬起头，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的世界，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