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仰着小脸，看着凌彻，小小的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冷……”幼童奶声奶气地嘟囔了一句，又往凌彻腿上贴紧了些，试图汲取更多温暖。
凌彻低头，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麻烦精”，又抬眼看了看半空中。虽然诛仙大阵被“火锅”剑鞘污了阵图，导致光矛威能大减、运行迟滞，但百宗联军并未放弃。
赤阳真人正声嘶力竭地呼喝着，挥舞着烈焰阵旗，试图强行剥离粘在阵图核心的剑鞘，重整旗鼓，混乱的能量乱流依旧在头顶肆虐，带来阵阵刺骨的寒风。
给这小家伙找件衣服？凌彻的目光扫过西周。冰窟附近一片狼藉，除了焦土熔岩、巨魔残骸，就是碎裂的冰棱和岩石。布料？不存在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前半跪着的玄昀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枚剑穗上。
那剑穗以万年冰蚕丝编织而成，通体呈现一种清冷的月白色，末端系着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冰蓝光晕的寒玉髓。
流苏细密柔韧，随着寒风轻轻摆动，散发着精纯的冰属性灵力波动，一看就非凡品，正是玄昀那柄从不离身、此刻却不知去向的本命佩剑的饰物。
嗯，材质上乘，灵力充沛，保暖效果应该不错，而且……看起来很好拆。
凌彻没有犹豫，他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在玄昀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就抓住了那枚精致的剑穗！
“你……！”玄昀猛地抬头，眼中刚刚平复的冰冷怒意瞬间被点燃！这剑穗不仅是装饰，更是他本命佩剑“寒渊”的灵力共鸣点之一！是他剑道的一部分！岂容亵渎？！
然而，凌彻的动作更快、更不讲道理！
他五指收拢，抓住剑穗主体，手腕猛地一抖、一扯！
“嗤啦——！”
坚韧的万年冰蚕丝，在凌彻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神明蛮力的撕扯下，如同脆弱的棉线般应声而断！那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寒玉髓也“叮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玄昀只觉得腰间一轻，一股与“寒渊”剑的联系骤然被切断了一部分！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瞬间涨红，眼中冰寒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起身，完好的右手并指如剑，一道虽然微弱却依旧锋锐刺骨的冰蓝剑气瞬间凝聚，首指凌彻的咽喉！
“还来！”玄昀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凌彻却仿佛没看到那近在咫尺、吞吐着寒芒的剑气，他手中抓着那把被硬生生扯断的、足有数尺长的冰蚕丝流苏。
那流苏脱离了寒玉髓，原本清冷的月白色似乎暗淡了一些，但依旧柔韧光滑，触手冰凉。
他低头，对着还抱着自己腿的银发幼童扬了扬手中的流苏：“这个，凑合用。”
然后，在玄昀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注视下，凌彻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足以惊掉下巴的动作——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刚才被他用来当“烤签”钉穿巨魔脖颈、此刻还沾着些许焦黑碳化物的断碑碎片，那断口参差不齐，边缘锋利如锯齿。
凌彻掂了掂这截粗糙的断碑，又看了看手中柔韧光滑的冰蚕丝流苏，他眉头微皱，似乎觉得不太趁手。
接着，他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察却霸道绝伦的意志。
“唰！唰！”
两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截粗糙沉重的断碑碎片，竟被他指尖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削凿成了两根……前端尖锐、尾部稍粗、勉强具备“针”的雏形，但更像两根迷你版、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黑色石锥！
凌彻一手捏着一根粗糙的石针，一手抓着那把月白色的冰蚕丝流苏，他低头，对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幼童比划了一下尺寸。
然后，就在玄昀那凝聚着杀意的冰蓝剑气即将刺中他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凌彻动了。
他的双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却又带着奇异韵律的速度舞动起来！两根粗糙的石针在他指尖翻飞，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穿刺、每一次缠绕，都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原始而高效的……编织感？
那柔韧的冰蚕丝流苏，在两根粗粝石针的牵引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丝线飞快地穿梭、交织！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食欲”与“守护”法则的奇异力量，随着他指尖的每一次动作，悄然注入到那飞速成型的织物之中！
赤红！翠绿！
两种极其刺眼、极其饱和、充满了世俗节日喜庆气息的颜色，竟在那原本清冷的月白色冰蚕丝上迅速渲染开来！如同打翻了染料铺子！
玄昀那刺向凌彻咽喉的冰蓝剑气，在距离肌肤仅有一寸之遥时，硬生生顿住了！
不是凌彻防御，也不是他闪避。
而是玄昀自己，被眼前这极致荒诞、极致亵渎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若性命的寒渊剑穗流苏，被这个亵渎者用蛮力扯断，又被那两根从葬剑冢墓碑上削下来的、沾着魔物碳化物的粗粝石针，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原始而高效的手法，飞快地编织成……
一件巴掌大小、针脚粗犷却异常结实、配色如同凡俗界最劣质年画般红绿相间的……婴儿毛衣？！
那红是火焰般的赤红，绿是森林般的翠绿，两种颜色毫无过渡地拼接在一起，冲击着修仙者追求素雅淡泊的审美底线！毛衣的胸口位置，甚至还被凌彻用残余的冰蚕丝，“绣”了一个歪歪扭扭、充满抽象派风格的……鸳鸯锅图案？！
“搞定。”
凌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拎起那件新鲜出炉、散发着红绿光芒和微弱暖意的“圣诞毛衣”，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在玄昀呆滞、茫然、世界观彻底碎裂的目光中，他弯下腰，不由分说地将这件红绿相间、胸口绣着鸳鸯锅的毛衣，套在了紧紧抱着他腿的银发幼童身上。
幼童小小的身体被温暖的毛衣包裹，那注入其中的“食欲”法则似乎起了作用，驱散了寒意。
他低头，好奇地扯了扯身上那鲜艳得刺眼的红绿色块，又摸了摸胸口那个歪歪扭扭的鸳鸯锅图案，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新奇和……一丝本能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