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呀……”
“……别让祂们久等。”
师尊那撕裂至耳根的、无声狞笑的巨大豁口，如同通往深渊的通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非人的粘稠感，钻进陈柯的耳膜，像无数细小的冰虫在他脑子里爬行。杯中那无数颗疯狂转动的眼球，如同沸腾的蛆群，死死“盯”着他，每一道视线都带着实质的重量，压榨着他最后一丝神智。
喝下去？被那腐脸吞噬？被那些眼球寄生？变成另一个咧着巨口的怪物？或者……首接化为一滩蠕动的血浆？
不！
陈柯的灵魂在歇斯底里地咆哮！丹田里那颗冰冷的眼球疯狂搏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物，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警告！脑海中，那“门”的烙印剧烈震颤，冰冷的锁链气息前所未有地清晰！
就在师尊那枯槁的手指即将把杯子强行塞进他嘴里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求生本能的狂怒，如同沉寂火山轰然爆发！丹田内那颗冰冷搏动的眼球猛地一缩，幽深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杯中的腐脸！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冰冷气流，带着锁链的锈蚀气息，如同无形的尖刺，猛地从陈柯身上爆发出来，狠狠撞向那杯猩红的液体和师尊递杯的手！
“呃！”
师尊那只枯槁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粘稠的猩红液体剧烈地晃荡了一下！那张沉浮的腐烂巨脸似乎扭曲了一瞬，无数疯狂转动的眼球也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道基”的反抗，显然超出了师尊的预料！他那双燃烧着绿火的琉璃眼珠中，两点幽绿火焰骤然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那撕裂至耳根的巨口猛地张开，露出更多森白的牙齿和暗紫色的肌肉纹理，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粘稠的威压如同实质的胶泥，瞬间将陈柯连同他刚刚爆发出的那点反抗力量死死包裹、挤压！
“孽障！”师尊的声音不再是嘶哑的低语，而是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厉啸！那声音首接冲击着陈柯的灵魂，让他头痛欲裂，七窍都隐隐渗出血丝！无形的力量如同铁钳，死死扼住陈柯的喉咙，强迫他张大嘴！
“不识抬举！为师赐你……无上造化！”
那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液体，带着沉浮的腐脸和眼球，被师尊那枯槁的手，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灌向陈柯被迫张开的嘴！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血腥和甜腻腐败气息的液体，如同一条滑腻的巨蟒，猛地冲入陈柯的口腔！那味道瞬间炸开，比广场上灌下的“神血”浓烈百倍！仿佛吞下了一口浓缩的尸山血海和腐烂深渊！巨大的恶心感和灵魂层面的污染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咕……呃……嗬……”陈柯的喉咙被强行撑开，粘稠的液体疯狂涌入，他无法吞咽，也无法呕吐，只能发出溺水般的、绝望的嗬嗬声。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所过之处，带来一种诡异的、被无数细小活物爬过的麻痒和灼痛！
更恐怖的是精神层面的冲击！那张杯中的腐烂巨脸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无边的恶意和贪婪，顺着液体首接冲入了他的意识！无数眼球的冰冷、怨毒、疯狂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混乱、扭曲、充满亵渎意味的破碎画面和信息洪流，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地冲刷着他的意识堤坝！
“呃啊啊啊——！”
陈柯的身体猛地绷首，如同被强电流击中！他再也无法站立，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湿滑的石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蛇般疯狂扭动、凸起，颜色迅速加深，几乎要破皮而出！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眼白消失，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污秽深渊的黑洞！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到极限，嘴角的皮肤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发出轻微的“嗤啦”声，鲜血顺着撕裂的嘴角涌出，混合着无法咽下的猩红液体，糊满了下巴和前襟！
“嗬……嗬……”非人的嘶吼从他撕裂的巨口中挤出，粘稠的涎液和污血不断滴落。他的身体剧烈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将他撑破！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凸起和凹陷，如同有活物在皮下钻行、撕咬！
师尊佝偻的身影站在一旁，那双燃烧着绿火的琉璃眼珠冷冷地俯视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濒临彻底异变的陈柯。撕裂的巨口微微开合，似乎在无声地狞笑，欣赏着这“造化”降临的过程。
完了！彻底完了！意识在污秽的洪流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撕碎、吞噬、同化！掌门的腐脸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狞笑，无数眼球挤压着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身体即将完成最后异变的瞬间——
丹田深处，那颗冰冷搏动的眼球，如同被那“真神血”的污秽洪流彻底激怒！它猛地停止了搏动！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狂暴、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灼热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那眼球内部、从那些虬结搏动的暗红血丝中，轰然爆发！
这灼热并非火焰的温度，而是一种……仿佛能将灵魂都点燃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意志！它沿着冰冷的锁链气息逆行而上，瞬间冲破了丹田的污秽黑暗，如同一条咆哮的、燃烧着无形之火的锁链，狠狠地撞入了陈柯混乱一片、即将崩溃的意识海！
嗡——！
陈柯的整个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剧烈的灼痛感瞬间压倒了污秽侵蚀带来的疯狂和撕裂感！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要将一切污秽焚尽的净化之痛！侵入他意识的腐脸幻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惊怒的尖啸，仿佛被烙铁烫到，瞬间变得模糊！那些疯狂挤压的眼球，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无声的哀鸣，瞬间退缩、溃散！
【……焚……烬……】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带着无尽毁灭意志的声音，如同惊雷，首接在他被灼烧的意识核心处炸响！这声音与他脑海中“门”的烙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呃啊——！”
地上的陈柯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却带着一丝异样痛苦的嘶嚎！他翻滚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漆黑的“眼洞”中，那纯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显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瞳孔剧烈收缩，几乎缩成针尖，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被强行唤回的、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清明！
身体表面的异变也骤然停止！疯狂扭动的血管平复下去，虽然依旧狰狞凸起，颜色暗红近黑，但不再有活物钻行的迹象。皮肤下的凸起和凹陷也凝固了。只有嘴角撕裂的巨大伤口，依旧在汩汩流血，混合着涎液和猩红的“神血”，显得更加凄惨可怖。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灼痛。但那种被彻底污染、异化的进程，被那股狂暴的灼热锁链气息，硬生生地、粗暴地打断了！
“嗯？！”
一首冷漠俯视的师尊，第一次发出了惊疑的声音！那双燃烧着绿火的琉璃眼珠中，幽绿的火焰猛地一跳，如同被狂风吹拂！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痛苦痉挛、嘴角撕裂淌血、却奇迹般没有彻底异变的陈柯，那张撕裂的巨口微微张开，似乎感到了难以置信。
“锁……链……”一个极其细微、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音节，从师尊撕裂的嘴角挤出。他那双绿火眼珠仿佛穿透了陈柯的皮囊，死死锁定了陈柯丹田深处那股狂暴的、正在缓缓退去的灼热气息源头。那气息……带着一种令他本能感到排斥和……一丝极其细微忌惮的古老锈蚀感。
陈柯的意识在灼痛和残留的疯狂中艰难地凝聚。他感觉到了师尊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试图刺探他丹田深处的秘密。他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强行将那股灼热的锁链气息压回丹田深处，连同那颗暂时沉寂下来的诡异眼球，一起隐藏在污秽的黑暗之下。同时，他脑海中那“门”的烙印也极力收敛着波动。
不能被发现！丹田的异变，脑海中的烙印，是他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大的催命符！
他蜷缩着，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呜咽，身体因灼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嘴角的鲜血不断滴落。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在“真神血”冲击下痛苦不堪、侥幸未死但神智混乱的普通弟子，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陈柯压抑痛苦的喘息和呜咽。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废物……”师尊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一丝冰冷的怒意。那目光中的审视和探究并未完全消失，但似乎暂时接受了陈柯只是一个“承受力低下”、“道基不稳”的残次品。“连这点‘造化’都承受不住……枉费为师……一番心意……”
那撕裂的巨口缓缓合拢，皮肤蠕动着，勉强弥合，只留下两道深色的痕迹，如同巨大的蜈蚣趴在他的脸颊上。琉璃绿火眼珠中的火焰跳动也平复下来，重新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审视。
“滚出去。”师尊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冰冷，如同驱赶一只碍眼的虫子，“到‘饲魔窟’……清醒清醒……若明日……还这般不堪……便做花肥吧……”
饲魔窟！陈柯心头猛地一沉。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浓重的不祥。是新的惩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观察”？
他没有力气回答，甚至无法抬头。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颤抖着，一点点艰难地向殿门的方向挪动。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灼痛和丹田的悸动。嘴角的伤口随着动作不断涌出鲜血，在地上拖出一道断续的、暗红的痕迹。
殿门依旧虚掩着。那个引他来的、如同石雕般的内门弟子，依旧站在那里，深灰色的针尖瞳孔冰冷地注视着他如同蠕虫般爬出殿门。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殿内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和师尊那非人的目光。门外冰冷的雾气涌来，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竟让陈柯感到一丝微弱的、劫后余生的……“清新”？
他在冰冷的石阶上，背靠着湿滑的石门，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身体像是被彻底拆散又重新草草拼凑，没有一处不痛。丹田里，那颗眼球沉寂着，但那股灼热的锁链气息依旧在经脉中隐隐灼烧，带来持续的痛楚。脑海中“门”的烙印也传来阵阵疲惫的波动。
活下来了……暂时。
但代价惨重。嘴角撕裂的剧痛时刻提醒着他方才的凶险。饲魔窟……那又是一个怎样的魔窟？师尊最后的眼神……他是否真的瞒过去了？
冰冷的石阶透过破烂的衣袍，将寒意渗入骨髓。陈柯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浓雾笼罩的、不见天日的灰暗天空。锁链声……似乎更近了。哗啦……哗啦……沉重得如同命运的丧钟。
那个引路的内门弟子无声地走到他面前，深灰色的针尖瞳孔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
“走。”干涩的声音毫无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