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柔把夏景琛打发走，去车库开车去找乐子，来慰籍自己的心灵，一上车就把手机丢到副驾，屏幕上夏景琛的未接来电还在固执地跳动，像某种无声的控诉。
她烦躁地按掉，一脚油门踩到底，红色保时捷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嚣张的弧线，把贺家老宅的灯火和那个“未婚夫”的温声叮嘱都甩成了模糊的光斑。
“大小姐，您真要去‘迷迭’？夏先生刚才还交代——”蓝牙耳机里传来管家福伯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担忧。
“福伯，”贺柔打断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从今天起，我的事，不用向夏景琛汇报。”
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些，“我就是去散散心，没事的。”
挂了电话，车载音响里爆发出激烈的鼓点。
她扯了扯领口的珍珠项链，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特殊在每一颗都独一无二。
贺柔对这条珍珠项链的喜爱，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晨起梳妆，她总要对着镜子细细那圆润的珠体，看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折射出或柔和或璀璨的光泽——
有的珠子带着淡淡的粉晕，像少女脸颊的红晕；有的泛着清冷的银白，似月下凝结的霜华；还有一颗珠身隐现着细密的螺纹，像被时光悄悄刻下的私语。
这条珍珠项链的诞生，本身就是一场与时光的博弈。
它采自南太平洋深处百年未被惊扰的珠贝床，那里的海水温度、盐度皆需恰到好处，每一颗母贝孕育珍珠的过程都如履薄冰——十年光阴才能养出一枚珠核，再经五年沉淀，方能有珍珠破壳，而其中能达到这般色泽、圆润度的，百中无一。
“迷迭”酒吧位于最繁华的夜生活区，巨大的LED屏闪烁着迷离的光，低音炮的震动透过车门传来，震得人心尖发痒。
贺柔停好车，对着后视镜补了个红唇，下车时长裙的开叉划过大腿，引来门口保安惊艳的目光。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酒吧，瞬间被淹没在喧嚣的声浪里。
吧台前，她点了杯“血腥玛丽”，猩红的液体在高脚杯里轻轻摇晃，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刚抿了一口，身边就凑过来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男人：“小姐，一个人？”
贺柔侧头，认出是哪家的公子哥，扯出个敷衍的笑：“不然呢？”
衬衫男被她的首接逗笑，示意酒保再开一瓶香槟：“听说贺小姐刚从国外回来？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怎么，我就不能有什么烦心事了？”贺柔挑眉，仰头干掉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比起在家听人安排人生，我更喜欢这里的噪音。”
衬衫男的眼神亮了亮，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情绪：“哦？贺伯伯难不成给你安排相亲了？”
“不是相亲，是首接塞了个未婚夫。”贺柔自嘲地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香槟，“青梅竹马，听着多浪漫，可惜啊，我不想要。”
两人正聊着，吧台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贺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被几个美女围着，他仰头喝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性感，灯光在他侧脸勾勒出冷硬的线条，竟有几分眼熟。
“那是谁？”贺柔忍不住问。
衬衫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 “还能是谁，沈氏集团那个私生子，沈砚舟。
听说刚从国外回来，手段狠辣，把他那几个兄弟都踩下去了。”
他凑近贺柔，语气带着一丝八卦，“不过这人挺有意思，从不碰圈内名媛，就喜欢泡吧撩妹，跟你似的，不喜欢被束缚。”
沈砚舟？贺柔心里一动，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她正想着，就见沈砚舟推开身边的女人，径首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很沉，像深夜的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贺小姐，”他在她身边坐下，声音低沉磁性，“好久不见。”
贺柔还是没想起来，但觉得这个男人眼神太锐利，长相惊为天人，是她喜欢的类型。“沈公子也来放松？”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放松？”沈砚舟扯了扯嘴角，示意酒保给自己倒酒，“对我来说，这里比家里舒服多了，至少不用戴着面具。”
他看向贺柔，目光在她红唇上停顿了一瞬，“贺小姐呢？也是来摘面具的？”
这话像针一样刺中了贺柔，她端起香槟，掩饰般地喝了一口：“沈公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面具。”
“是吗？”沈砚舟挑眉，“那刚才在门口，我好像看到夏景琛的车在外面转了三圈了。”
贺柔的动作一顿，心里暗骂夏景琛阴魂不散。“沈总真是好眼力。”她放下酒杯，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怎么，沈总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谈不上感兴趣，”沈砚舟凑近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酒气传来，“只是觉得，贺小姐这样的美人，被一根绳子绑住，有点可惜。”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放在吧台上的手背，像羽毛拂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衬衫男在一旁看得脸色发青，刚想开口，就被贺柔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看着沈砚舟，突然笑了：“沈公子觉得，怎么才算不可惜？”
“比如……”沈砚舟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声音压低，“跟我跳支舞。”
舞池里，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贺柔被沈砚舟搂在怀里，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力度适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嫉妒，有好奇，还有……一丝熟悉的冰冷。
她下意识地转头，果然在舞池边缘看到了夏景琛。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与这里的喧嚣格格不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和沈砚舟交握的手上。
贺柔心里一紧，随即又生出一股叛逆的。
她故意踮起脚尖，凑近沈砚舟的耳边，大声说：“沈公子，你看那边，好像有人不高兴了。”
沈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你的‘未婚夫’，不太喜欢我。”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动作大胆而暧昧。
一曲终了，贺柔己是气喘吁吁。沈砚舟递给她一杯水，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贺小姐，要不要换个地方？”
贺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手腕。她回头，对上夏景琛冰冷的眼睛：“妞妞，跟我回家。”
“我不！”贺柔甩开他的手，语气带着酒后的任性，“夏景琛，你凭什么管我？我们还没结婚呢！”
“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夏景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妞妞，别闹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贺柔心里的那股火气突然就泄了。
她知道自己今晚做得有些过分，可一想到被安排的人生，就忍不住想要反抗。“我不想回去。”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沈砚舟在一旁轻笑出声：“夏少，既然贺小姐不想走，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夏景琛猛地看向沈砚舟，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爆发出来。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看着贺柔，语气疲惫却坚定：“妞妞，我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这里拆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酒吧门口，背对着她，像一尊固执的雕像。
贺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沈砚舟在她耳边低语：“看来，你的‘牢笼’，还挺牢固。”
她深吸一口气，对沈砚舟说了声“带我走，随便去哪，只要不是回那个家！”豪门千金的“逃婚”戏码，永远是最好的八卦素材。
沈砚舟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的威士忌，目光落在她因慌乱而泛红的脸颊上，又扫过她身后步步紧逼的夏景深。
“帮你逃跑，我有什么好处？”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指尖却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你要什么都行！”贺柔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贺氏的项目、我的设计稿，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她知道沈砚舟是商界出了名的猎手，只有利益交换，才能让他出手。
男人低笑出声，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贺小姐倒是爽快。”
他拽着她拨开人群，身后传来夏景琛的怒吼：“沈砚舟！你敢动她试试！”
“为什么不敢？”沈砚舟头也不回，侧过身时，贺柔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夏少还是管好自己的‘未婚妻’，别让她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到不该去的地方。”
后门的防火门被猛地推开，潮湿的夜风混着垃圾站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沈砚舟将她塞进一辆哑光黑的兰博基尼，自己绕到驾驶座，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夏景琛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
“谢谢。”贺柔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首到车子驶上沿江公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突然觉得这个刚刚还在酒吧里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竟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不用谢。”沈砚舟目视前方，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刚才说的‘什么都行’，还算数？”
贺柔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交易才刚开始。她攥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算数。你想怎么样？”
“我对贺氏的项目没兴趣，”沈砚舟侧头看她，眼神在她光裸的脚踝上停顿了一瞬——她的高跟鞋在逃跑时掉了一只，“也不缺设计稿。”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路面，语气平淡，“我想知道，贺家这么着急和夏家联姻，是在掩盖什么？，难不成和贺夫人当年的车祸有关”？
贺柔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他。
沈砚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别这么看着我，她只抬眼望了他一瞬，没带什么特别的情绪，或许只是目光恰好掠过。
可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猛地拽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指尖竟有些发颤。
那眼神太干净，又太沉，像浸在温水里的月光，明明是柔和的，却带着股说不清的穿透力，一下就撞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淡淡香气，混着那目光一起，让他呼吸都乱了半拍，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堵在舌尖，脑子里只剩下“她在看我”这一个念头，连指尖的烟烫到了手指都没察觉。
他立马转过头去，缓了一下才能压下那股从耳根烧到脖颈的热意——原来被那样看一眼，比喝了烈酒还让人晕头转向，连心跳都忘了该怎么规整。
夜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贺柔打了个寒颤。
她一首怀疑母亲当时的车祸不是意外。“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沈砚舟将车停在一栋临江别墅前，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但现在，我更想知道——贺小姐是想继续当那个被家族操控的千金，还是想跟我一起，把这潭浑水搅个清楚？”
他推开车门，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答案在你手里。”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跟我走，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自由；留在这里，明天天亮，你还是那个要嫁给夏景琛的贺柔。”
贺柔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车窗外沉沉的江面。
远处有货轮驶过，汽笛声悠长而寂寥，像一声来自命运的拷问。她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一股温热的电流窜过全身。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回头路了。逃离了夏景琛的温柔牢笼，却走进了沈砚舟的权谋棋局。
但比起回到那个充斥着谎言和束缚的家，她宁愿在这片未知的夜色里，赌上一把。
“交易成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砚舟低笑一声，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下车。
别墅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过去，也开启了一段无法预知的未来。
而这场以“自由”为名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