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猛地从工位上弹起来，后脑勺“咚”一声磕在廉价的塑料隔板上，眼前金星乱冒。
没有镶金的套房，没有堆成山的薯片，更没有单膝跪地、眼神清澈（且敬畏）喊她“女皇冕下”的圣子顾小强。
眼前只有堆积如山的报销单。
红的（超支预警）、黄的（发票疑似有问题）、绿的（等着她贴凭证）……五彩斑斓，像一场无声的嘲讽。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打印纸、速溶咖啡粉，以及隔壁老王午饭吃的韭菜盒子的混合气息。
“嘶……”
林淼揉着后脑勺，心脏还在因为梦里最后那4954点癫值和“癫神王座”怦怦狂跳。
可现实的冰冷触感己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
是梦。
果然是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压力太大了。
肯定是昨天那笔烂账搞到凌晨三点，脑子瓦特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抓起桌上那杯凉透了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试图浇灭心底那点因为梦境而残留的、不切实际的“爽”感。
“呵……还女皇冕下……圣子顾小强……”
她低声嘟囔，手指无意识地翻着最上面那张报销单。
上面赫然是销售部“大聪明”李经理的差旅费——五星级酒店发票日期对不上，餐饮费高得离谱，还夹着一张明显是私人SPA的收据。
“我看我是被这群神仙同事逼疯了，才会梦到用蟑螂摆字骂人……”
她正沉浸在“社畜梦醒时分”的唏嘘感慨中，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子里炸响：
【叮咚！亲爱的女皇冕下，您忠诚的癫癫系统部门老大——颠总，上线啦！睡醒啦？现实世界的硬板床还习惯吗？】
“噗——！！！”
林淼嘴里的咖啡全喷在了李经理那张昂贵的SPA收据上，褐色的污渍迅速晕染开“芳香精油护理”几个字。
她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张湿哒哒的报销单，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幻觉？肯定是咖啡因摄入不足导致的幻听！
【咳咳，别瞪了，报销单是无辜的。】
那声音又来了，带着点电子合成音特有的、欠揍的活泼。
【也不是幻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颠总，癫癫系统部门的扛把子！】
【恭喜您，林淼女士，您刚刚在霸总世界拆CP项目中的表现，简首癫出了风格，疯出了水平！评级SSS+！超额完成KPI！本部全体系统为您打call！】
林淼猛地捂住耳朵，没用。
那声音是首接在她脑子里开3D环绕立体声的。
“滚！滚出去！”
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微微发抖，“我精神压力大！我出现幻觉了！我要去看医生！”
【哎呀呀，别激动嘛女皇冕下。看病多贵啊，有那钱不如多买几包薯片。】
颠总的声音带着哄小孩似的耐心（和欠揍）。
【我知道您一时难以接受。但现实就是——您，林淼，意识百分百清醒，没有被投毒，也没有精神分裂。】
【您刚才那场荒诞的旅行，货真价实！您的意识，被我们部门最调皮的正能量发疯系统选中。】
【丢进了一个急需被拆散CP、净化风气的霸总小世界，并且！您完成得极其出色！】
【堪称我部年度优秀员工（虽然您还没正式入职）！】
“不可能！”
林淼几乎要尖叫出来，她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那就是个梦！一个压力太大的噩梦！什么拆CP，什么圣子顾小强，什么蟑螂摆字……太离谱了！”
【离谱？】颠总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充满了委屈：
【女皇冕下，您摸着良心（虽然您现在可能想把它挖出来）说，当您用扩音器喷苏婉儿一脸荧光绿，当您指挥替身强吻白月光，当您用五百只油光发亮的圣蟑螂在顾沉舟头顶摆出快逃RUN的时候……您不爽吗？】
【您不觉得压抑多年的戾气，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喷涌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吗？！】
林淼：“……”
她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爽……吗？
那种不管不顾、掀翻一切、把高高在上的霸总和白莲花踩在脚下疯狂摩擦的感觉……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点点……该死的痛快？
【看！默认了吧！】
颠总得意洋洋，【这就对了嘛！承认吧，林淼！您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小会计！】
【您那风险与法人齐飞，工资与保洁一色的憋屈工作，早就把您逼成了一个行走的炸药包！您每天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报销单——】
系统模拟出翻动纸张的哗啦声，【看着李经理这种把公司当提款机的垃圾——】屏幕上李经理那张SPA收据被放大。
【看着同事甩锅甩得比杂技演员还溜——您是不是无数次想把手里的凭证本砸他们脸上，然后仰天长啸一声去他妈的？】
林淼的呼吸急促起来。
系统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破了她用“职场素养”和“生活所迫”糊起来的厚厚伪装。
露出了里面那个暴躁、憋屈、恨不得毁灭一切的灵魂内核。
是的，她想！她天天都想！可她不能！房
贷、车贷、那考了五年还没过的CPA……像无数条锁链把她死死捆在这张工位上！
“那又怎样？”
林淼的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嘶哑，眼圈有点发红。
“跟我一样憋屈的人满大街都是！你干嘛非得缠着我？”
“找别人发疯去！我不要脸的吗？天天在别的世界发癫，回来还得装孙子贴发票？我精神分裂啊？”
【嘿嘿嘿……】颠总发出一阵奸商般的低笑，【问得好！为什么是您？林淼女士？】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营造悬念。
【与其说是我主动选择了您，不如说是您，那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灵魂，主动选择了我，选择了我们癫癫部门！】
【我检测到您那汹涌澎湃的、被职场规则死死压制的戾气，那简首是……我们系统最爱的顶级燃料啊！至于其他人？】
系统嗤笑一声。
【他们要么是包子，被欺负了只敢回家哭。要么是疯子，现实里就首接开干了，用不着我们。】
【只有您！林淼！您能在人前把账做得滴水不漏，人后在心里把老板和同事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出声！】
【这种极致的隐忍和内心极致的狂躁形成的张力，简首是孕育发疯文学的沃土！是我们系统执行任务、收集癫值（KPI）的最佳温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