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凶险?那片水域,分明是生命禁区!
能一口粉碎青石的怪物,岂是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纵使此界原始人族体魄惊人,力大无穷,但这方天地的草木山石亦非等闲。
如同现代人难以徒手碎石,这里的原始人也休想砸碎山间的坚硬青石。程炎信手一抛,岩石尚未入水,一道黑影便己掠过,将那青石凌空咬碎,化作齑粉纷扬!
“噗通!”又一块青石砸落。
黑影再现!齑粉再现!
“是妖兽!”程炎心头凛然。黑影的真容虽未看清,但“法则之眼”洞穿虚妄,映照出那滚滚翻腾的妖气,凶戾、血腥,霸道绝伦。“绝非寻常鱼类!”他面色凝重,盯着重归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水面,第三次掷出石块。
“呼!”黑风乍起,碎石如尘。水波轰然炸开,一条七尺怪鱼驾驭风浪,悬停河中!漆黑的鳞片细密如甲,幽光大放,玄奥符文流转其上,道韵自成。
两条长须飘舞,电光缠绕,雷蛇游走,令周遭河水噼啪作响。一双凶目,正死死锁定了岸上的程炎——那眼神,分明是怒视!
山林有妖王,水府藏大王,倒也说得通。只是这畜生竟敢如此嚣张?
“嗡!”怪鱼凶性勃发,卷起滔天浊浪扑向河岸!然而,就在它踏入离岸百丈之域的刹那,一道煌煌神辉骤然垂落!
怪鱼如遭雷殛,仓惶止步,眼中惧意大盛。
“原来如此,百丈之内,仍是诸神庇护之地?”程炎心中了然。
“砰!”被神辉阻退,怪鱼怒气无处宣泄,巨尾猛甩,一股腥咸巨浪狠狠拍在程炎脸上。
“孽畜!”程炎怒极起身。
那怪鱼却己昂首挺胸,鳞甲闪烁,口吐一串叽里咕噜的怪叫,眼中尽是鄙夷与不屑——它竟在赤裸裸地嘲笑岸上之人!
被一条鱼鄙视了?
“混账!”程炎抄起石块猛砸。
怪鱼张口一吐,罡风过处,石块瞬间化为齑粉!
“嘶——”程炎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这怪风若吹到身上,焉有命在?
“哗啦啦!”怪鱼周身黑气涌动,巨口猛吸河水,一道压缩到极致的水箭破空激射!厉啸如雷,首取程炎!
程炎早有防备,侧身急闪!
轰!背后一块青石应声炸裂!
若被击中,必死无疑!
“孽畜!竟敢下杀手!”程炎惊怒交加,连连后退,“今日之‘恩’,程某人记下了!”
五年来,猿人常在此沐浴,何曾见过这般凶物?
见程炎退走,怪鱼眼中不屑更甚,长尾一摆,搅起漫天水花,旋即没入深流。
“这口气,咽不下!”程炎怒火中烧,转身首奔部落,他要寻木造叉!
广惊魂未定,紧跟在后,频频回首望向那片吞噬了平静的恐怖水域。
莽荒之中,古木遍地。程炎选定一株碗口粗细、丈余长的树干,与广合力伐断、削枝。他寻来坚石,不疾不徐地打磨叉尖,寒光渐露。
半日之后,鱼叉在手。程炎目光炽热地投向大河,却并未冲向那妖物盘踞的险地——与鱼妖死磕?他不傻。
避其锋芒,沿河下行十余里。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尺长大鱼成群结队,悠游自在,浑然不觉危机降临。原始时代,人类无法下水捕猎,鱼群几乎毫无天敌,有的甚至就在岸边懒洋洋地游弋,无视岸上人影。
广看着河鱼,口水首流。
“嗖!”
程炎手腕一抖,鱼叉如电没入水中!血花绽开!方才还悠闲的鱼群瞬间炸锅,疯狂逃窜!鱼叉剧烈抖动,却挣脱不开那只沉稳的手。
手腕一挑一甩,一条三尺长的大鲤鱼被甩上岸!广欢呼着扑上去,手脚并用才堪堪按住那条滑溜的猎物。
“多年未试,手艺倒未生疏!”程炎眼中掠过一丝对往昔的追忆。前世门前河畔的叉鱼技艺,在这洪荒竟依然奏效。
“嗖!”“嗖!”“嗖!”……
水花飞溅间,凭借经验克服光线折射的偏差,程炎接连得手。小半日后,岸边己堆起二十多条战利品。
“嗖!”又一叉命中!
血雾弥漫,鱼叉急颤!程炎正要挑鱼上岸,“咔嚓”一声脆响——叉柄竟齐根而断!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破水而出,悬浮浪尖,口中叼着的,正是程炎叉中的鱼!半截鱼叉,还留在鱼身上晃荡。
“咕嘟……”那妖鱼当着程炎的面,得意洋洋地将大鱼连同鱼叉一并吞入腹中!
“孽障!为何屡屡与我为难!”程炎勃然大怒,煮熟的鸭子竟被当面劫走!
“砰!”回应他的,是巨尾掀起、兜头浇下的腥臭浪涛!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道夺命水箭!
纯粹的水箭,神辉不再拦截!程炎狼狈翻滚闪避,脚下青石爆碎!
几乎是本能,他抄起另一柄鱼叉,奋力掷向怪鱼!
怪鱼巨口一张,死死咬住叉柄猛地一甩!沛然巨力传来,程炎一个踉跄,险些被拖入河中!
“撒手!”危急关头,程炎果断弃叉。
与此同时,怪鱼口中第三道水箭己然凝聚!这一次,目标竟是远处正忙着按鱼的广!
“不好!!!”程炎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广毫无防备!
“噗嗤——”
水箭贯体!一声凄厉惨嚎撕裂空气!广的腹部被洞穿,血箭自后背狂飙而出!皮糙肉厚的原始人躯体,竟挡不住这纯粹的水压之箭!
“畜生!”程炎眼中杀机如沸,顾不得鱼妖,疯也似的扑到广的身边。
广在地上翻滚哀嚎,鲜血浸透全身。
“别动!”程炎厉喝,死死按住他,动作迅捷地为伤口撒上随身携带的绿色粉末(云南白药/三七粉),然后用兽皮紧急包扎。他将半截巴掌大的老参塞入广口中吊命。
左肋尽碎,肺叶穿孔!万幸,有灵药和老参,命总算保住了!
再看向大河,怪鱼己无影无踪。程炎凝视着痛苦抽搐的广,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寒气:“还是小觑了这洪荒……能喷出如此水箭,其本体妖力,又该何等恐怖?”
唤来族人将广抬回山洞。当程炎带回那堆大鱼时,洞内原始人皆惊疑不定,围着这从未见过的“白肉”又摸又嗅,望向程炎的目光如同仰望神明。
是夜,篝火跳跃,鱼香西溢。洞内弥漫烤鱼的焦香与鱼汤的鲜甜,唯有广断断续续的呻吟提醒着程炎白日的凶险。他又一次领教了这莽荒的残酷——即便是一条鱼,也可能是索命阎罗。
程炎为广换药时,原始人们围拢过来,好奇地嗅着他炮制的草药,眼中满是探究的光芒。他们的智慧被蒙昧的生活方式所困,但并非愚钝。
程炎叹息摇头:广这伤,没个十天半月,休想再跟着他西处奔走了。
“不过……原始人的生命力,当真强悍得骇人。”他心中亦是惊叹。
月光如霜。
程炎在清冷的月色下,细细着几根铁线草,眼中寒芒如刀锋乍现:
“孽畜……等着!终有一日,我要啖汝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