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烟味、木头猛烈燃烧的焦糊味、浓重得令人作呕的甜腥血气……各种地狱般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1937年冬南京城窒息般的空气底色。断壁残垣如同巨兽被撕裂的骸骨,沉默地指向铅灰色、沉重得仿佛要压垮大地的天空。远处,零星的枪炮声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鸣,更添几分绝望。
郑伟的身影出现在一座破败的西式教堂那高高的、布满弹痕的钟楼顶端。寒风凛冽如刀,吹拂着他量子态的身躯,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他的感知瞬间如同水银泻地,笼罩了下方的教堂内部。
压抑的、带着恐惧颤音的哭泣声,女学生们惊恐的、如同幼兽般的抽噎,神父(约翰·米勒)低沉而绝望、近乎麻木的祈祷呢喃,还有……那群穿着颜色各异、此刻却花容失色、挤作一团、旗袍下摆沾染着污渍的秦淮河女人们。玉墨站在她们中间,脸上强装镇定,涂着口红的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却藏着无法掩饰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一种即将破茧而出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咚!咚!咚!
教堂那扇沉重的、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橡木大门,被外面粗暴的力量猛烈撞击!伴随着日军士兵野兽般的嘶吼、狞笑和听不懂却充满恶意的日语叫骂。门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死亡冰冷的气息,己经如同毒蛇般顺着门缝钻了进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脖颈上。
神性的警报尖锐响起,如同催命符:【高威胁源:日军小队(13人,武装完备)。目标:教堂内未武装女性(学生:13名,性工作者:14名)。当前防御:木质大门(结构强度剩余37%,预计崩溃时间:1分28秒)。最优生存方案:A. 空间转移所有目标至安全坐标(成功率98%);B. 抹除威胁源(成功率100%,耗时0.3秒);C. 分子级强化大门结构(瞬时完成,维持时间:>24小时)……】
郑伟的目光穿透墙壁,落在那些女学生稚嫩而惨白、写满惊恐的脸上,落在玉墨紧抿的、带着一丝倔强弧度的唇上。电影里,玉墨和姐妹们换上学生朴素的蓝布棉袍,用脂粉掩盖风情,代替那些如花蕾般的女学生,走向了比地狱更可怕的魔窟。那场用生命和尊严完成的“李代桃僵”,壮烈得令人心碎,也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李代桃僵……”郑伟的意念咀嚼着这个词,带着血腥味。神性的方案高效而冰冷,能确保“生存”,但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不!他要的是那份牺牲不被辜负!要的是让那些禽兽不如的畜生……付出代价!要的是让那群即将踏入地狱的女人,在生命最后时刻,能看到一丝……迟来的、哪怕微弱的……天理昭彰!
就在教堂大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彻底撞开,狰狞的日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般狂叫着涌进来的瞬间——
郑伟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堂内部!目标,锁定在所有女性身上的衣物纤维!
女学生们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袍,秦淮河女人们身上颜色各异、或艳丽或素雅的旗袍、包裹着纤细小腿的高跟鞋、甚至她们头上戴着的廉价发卡、脸上涂抹的脂粉……在所有人(包括那些冲进来的日军士兵和被保护的女人们)极致的惊愕注视下,发生了诡异到颠覆认知的变化!
构成衣物、饰品、妆容的分子结构,在量子层面被强行改写、重组、塑形!
所有女性的衣服,无论原本是什么材质、颜色、款式,都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统一变成了……日军士兵的土黄色棉质军服!尺寸完全贴合每个人的身形,连肩章、领章都清晰可见!脚上的鞋子变成了笨重的翻毛军靴!头上的发饰消失,变成了同样土黄色的军帽,恰到好处地压住了额发!她们原本精心修饰或素面朝天的脸庞,瞬间变得灰头土脸,沾满“尘土”和“油污”,如同刚从激烈战壕里爬出来的疲惫士兵。甚至连她们身上散发的气味,都被强行模拟成了汗臭和硝烟味!
整个教堂内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冲进来的日军士兵们彻底懵了!他们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脸上的狞笑僵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们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群穿着己方制式军服的“自己人”,完全搞不清状况!领头的小队长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这太诡异了!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女学生们和秦淮河的女人们也惊呆了。她们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带着浓烈汗臭和硝烟气味的日军军服,摸着自己脸上粗糙的“伪装”,感受着脚上沉重的军靴,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极致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绝伦的变故暂时压住,只剩下茫然的惊愕。
只有玉墨,在最初的惊骇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的狂喜和孤注一掷的决断!她反应最快!求生的本能和领袖的天赋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
“八嘎——雅鹿!”玉墨猛地向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记忆中日军军官那种暴戾的腔调,对着那群还在发懵的真日军士兵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充满“愤怒”的嘶吼!(虽然日语发音极其蹩脚怪异,但那股豁出命去的气势和身上货真价实、毫无破绽的“军服”带来的强大迷惑性,在极度混乱中产生了惊人的冲击力)。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指向教堂破碎的大门和外面硝烟弥漫、枪声隐约的街道,用她能想到的所有带日语腔调的词,连吼带骂地叫道:“敌袭!外面!支那兵!大大的有!快!出击!杀格格!”
她的姐妹们瞬间被点醒了!求生的欲望和玉墨的勇气像野火般点燃了她们!她们也纷纷挤上前,指着门外,七嘴八舌、声嘶力竭地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词汇、愤怒的吼叫、甚至模仿着日语的腔调胡乱喊叫附和着:“敌袭!”“有敌人!”“快出去!”“杀格格!”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真假日军(至少在冲进来的日军眼里是这样)混杂在一起,穿着同样的衣服,都在指着门外狂吼乱叫,仿佛外面真的出现了千军万马的中国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