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舟暗战
端午的艾草香裹着雄黄酒味弥漫西湖时，苏晚挤在断桥边的人群里踮脚张望。湖面鼓声震天，九条彩绘龙舟如离弦之箭破浪前行。陈屿所在的陈家茶社龙舟队排在最末，船头的鼓手正是他——少年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腰间缠着的红绸带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看！陈家小子又要抢头筹了！"岸边茶客们的呐喊声中，苏晚攥紧了手中的香囊。那是她连夜绣的，针脚里藏着"平安"二字。只见陈屿挥桨如飞，龙舟劈开的浪花在船舷激起雪白的水雾，渐渐从队尾追到中游。突然，邻舟的壮汉故意斜插过来，船桨擦着陈家龙舟的船帮掠过。
"卑鄙！"苏晚急得跺脚。陈屿抬头与她对视，咧嘴露出个安抚的笑，却在转头时眼神一凛。前方赵家绸缎庄的龙舟突然横拦航道，船头的赵家少爷阴恻恻地盯着他，手中的令旗暗藏机关——只要按下机关，旗面上的铁刺便会弹出。
鼓声愈发急促，龙舟己到湖心亭。苏晚看见陈屿的肌肉紧绷，每一次划桨都带起半人高的水花。当两条龙舟并驾齐驱时，赵家少爷猛地挥旗，铁刺首刺陈屿面门！苏晚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锣鼓声中，千钧一发之际，陈屿侧身躲过，却因用力过猛失去平衡。
"小心！"苏晚下意识往前冲，却被人潮挤得踉跄。混乱中，她瞥见陈屿坠入水中的瞬间，背部大片暗红色的渔网状胎记在阳光下一闪而过——那形状，竟与她昨夜梦中的图案分毫不差。岸边顿时炸开锅，有人喊着"陈家小子的胎记是不祥之兆"，也有人跳入水中救人。
苏晚跌跌撞撞奔向湖边，绣鞋陷进泥里也浑然不觉。她死死盯着翻涌的水面，眼泪混着汗水滑落。首到陈屿湿漉漉地被拉上岸，她才发现少年的手臂被铁刺划出三道血痕，而那片神秘的胎记，此刻正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微微起伏。
"没事。"陈屿抹了把脸上的水，扯下腰间红绸带缠住伤口。他注意到苏晚惊恐的眼神，慌忙用湿发遮住胎记："小时候被渔网划伤留下的疤..."话音未落，赵家少爷摇着折扇踱过来，绸缎长衫滴着水——显然是故意落水，却要装作救人的模样。
"陈兄弟这胎记，莫不是生来就有？"赵家少爷阴阳怪气地打量着他，"听说渔家弃婴常有这等印记..."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苏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她突然冲上前，撕下裙摆布条覆在陈屿背上："不过是旧伤！倒是赵公子的船桨，怕是该好好查查！"
陈屿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泛起暖意。他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在众人惊呼声中起身："今年龙舟，陈某认输便是。"说罢扛起船桨就走，水花顺着他的脊背蜿蜒而下，在胎记边缘晕开血色的花。苏晚紧跟其后，听见身后传来林姨焦急的呼唤。
回到陈家小院，林姨捧着草药的手止不住地抖。她望着陈屿背上的胎记，眼眶瞬间红了："当年...在渔船残骸里找到你时..."话未说完，苏晚突然开口："林姨，我今日在湖边捡到这个。"她掏出半截带血的铁刺，"有人蓄意谋害。"
陈屿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若有一日胎记暴露，就去寻船头刻双鱼的商船。"此刻望着苏晚坚定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说："晚晚，你颈间的玉佩...能否借我一看？"苏晚愣住，下意识摸向贴身藏着的双鱼佩——那上面的纹路，竟与陈屿胎记的形状隐隐呼应。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林姨踉跄着扶住门框，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她同时捡到了襁褓中的苏晚和浑身是血的陈屿。而今日龙舟上的暗战，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将两个被岁月掩盖的秘密，一点点推向日光之下。
苏晚握着陈屿的手更紧了，掌心的汗混着他伤口渗出的血。她望着少年眼底的迷茫与坚定，突然想起初雪那日的誓言。无论这胎记藏着怎样的身世之谜，无论前方有多少惊涛骇浪，她都要做离他最近的那颗星——就像他曾无数次做的那样，在风雨中为彼此撑起一片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