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瘟疫突至，谣言西起
长安的恐慌比疫病蔓延得更快。
不过一夜之间，城西被划为疫区，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隔着栅栏往里望，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听说了吗？是北境来的蛮子带的病！”“我表哥在粮仓当差，说那些草原人最爱吃生肉，能不招病吗？”“赶紧把他们都赶出去！不然咱们都得死！”
萧念安骑马路过疫区外围，听着这些刺耳的话，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从医署出来，医官们仍在查验尸体，却始终找不到与“风疫”吻合的证据——北境的风疫会让患者皮肤起红疹，而这三个死者，身上只有细密的出血点。
“萧公子！”京兆尹匆匆跑来，官帽歪在一边，“不好了，城东的北境商号被砸了！百姓们拿着棍棒围在门口，说要烧了铺子，把里面的人拖去疫区！”
萧念安心里一沉，调转马头就往城东赶。那是耶律雪在长安最大的商号，里面不仅有药材和皮毛，还有十几个来学习中原技艺的草原子弟。
商号门口早己乱成一团。百姓们举着火把，砖头瓦块砸得门板砰砰作响，“滚出长安”的喊声震耳欲聋。掌柜的带着护卫死死抵着门，额头上全是冷汗，见了萧念安，像见了救星：“萧公子！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门要被撞破了！”
“都住手！”萧念安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着地面，“陛下有旨，严查疫病期间的寻衅滋事者！谁敢动商号一根木头，便是抗旨！”
百姓们被他的气势镇住，骚动渐渐平息。有个穿绸缎的汉子却往前挤了挤，阴阳怪气道：“萧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吧？如今疫病横行，说不定就是这些蛮子搞的鬼，烧了铺子消消毒，也是为了长安百姓好啊！”
“你是谁？”萧念安冷冷地盯着他。
“在下是户部的文书，”汉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昨儿还在朝堂上听尚书大人说，萧公子与那北境的耶律首领走得近，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要护着这些蛮子？”
这话像根毒刺，瞬间挑动了百姓的情绪。“对啊！他跟蛮子亲！”“怪不得帮着他们说话！”“说不定他也染了病，要把我们都害死！”
人群又开始躁动，有人捡起石头就往萧念安身上扔。他没躲，任由石子砸在背上，声音却越发沉稳：“我与耶律首领是为两国邦交，问心无愧！但你们若凭臆测伤人，便是与朝廷为敌！”
就在这时，一队禁军赶来，为首的校尉翻身下马：“萧公子，京兆尹让我们来护着商号，您没事吧？”
萧念安松了口气，收剑入鞘：“劳烦校尉了，还请派人守着这里，别再让闲人靠近。”
校尉应了声，挥手让禁军围住商号。百姓们见官府动了真格，骂骂咧咧地散了，只有那个户部文书，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萧念安一眼。
回到兵部，萧彻正在看一份奏折，见他进来，把奏折往桌上一拍：“你看看！户部尚书联合了七个御史，上奏说要驱逐所有北境人，还要断绝与东部草原的商路，说是‘防微杜渐’！”
萧念安拿起奏折，越看越气。奏折里把疫病说得十恶不赦，还暗指耶律雪借商队传递疫病，字里行间全是对北境的敌意，最后竟建议“出兵北境，以绝后患”。
“这是借疫病生事！”他把奏折摔在桌上，“西部草原的人在边境晃悠，他们不管；现在出了点疫病，就把账全算在东部草原头上，分明是想毁了盟约！”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萧彻的脸色很难看，“这几日，京城里的流言越来越离谱，说耶律首领早就想染指中原，这次的疫病是她的‘先头部队’。还有人说……”他顿了顿，“说你三年前在草原与她私定终身，如今是帮着外人害长安。”
萧念安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不怕被人骂，却怕这些话传到北境，让耶律雪难堪。那个在草原上坦荡如清风的女子，不该被这些龌龊的流言玷污。
“爹，不能再等了。”他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医官查不出病因，我们就自己查。城西粮仓的死者都是粮官，会不会是……粮仓里的东西有问题？”
萧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己经让人去查粮仓的出入账册了，你再去一趟疫区，找医官问问死者的饮食起居，看看有没有共同点。”
疫区的空气里弥漫着艾草和药草的混合气味，呛得人嗓子发紧。医官们正在临时搭的棚子里解剖尸体，见了萧念安，连忙迎出来：“萧公子，有发现！”
“什么发现？”
“死者的胃里有残留的麦饼，我们查验了一下，里面混着种奇怪的粉末，像是……”医官压低声音，“像是西部草原特有的‘枯叶草’，少量食用会腹泻，量大了……会引发急病，症状和这次的疫病很像！”
萧念安的心猛地一跳：枯叶草！他在耶律雪的草药图谱上见过，这东西只长在西部草原的戈壁里，东部草原根本没有！
“粮仓里怎么会有枯叶草？”
“不知道，但我们查了死者的住处，发现他们都收到过同一个人的送的麦饼，说是‘同乡特产’。”医官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送饼人的画像，己经让京兆尹去查了。”
画像上的汉子眉眼深邃，带着明显的西部草原特征。萧念安捏着纸条，指腹都在发抖——果然是西部草原的人！他们不仅在边境搞小动作，竟还潜入长安，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嫁祸东部草原！
“此事千万不能声张。”他对医官说，“在找到确凿证据前，对外只能说还在查验。”
医官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懂。”
离开疫区时，天己经黑了。萧念安骑着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耶律雪信里说的“西部草原的人被赶跑了”，忽然觉得一阵后怕——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对方会用阴招？是不是在信里提醒过他，只是他没读懂？
路过驿馆时，他勒住马，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掌柜的应该己经把长安的情况写信告诉耶律雪了吧？她看到信，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心里又急又乱，却只能强装镇定？
他翻身下马，走到驿馆门口，对守门的护卫说：“麻烦告诉掌柜，让他再送封信去北境，就说……长安的风有点乱，但我会稳住，让她也当心。”
护卫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说。”
萧念安重新上马，调转马头往萧府走。夜风掀起他的披风，带着淡淡的药味，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西部草原的人既然敢在长安动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接下来的风浪，只会比现在更猛烈。
但他不能怕。他是萧彻的儿子，是要守护长安的人，更是……那个答应过要为耶律雪挡风遮雨的人。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萧念安握紧了缰绳，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坚定而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