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冰冷的金属管道,成了众人新的“康庄大道”。在苏博士提供的、由母巢“光之心”能量波动暂时干扰出的安全路径指引下,林秀一行人像一队狼狈的鼹鼠,在基地错综复杂的通风和维修管道里爬行。管道内壁凝结着冰冷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怪味。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老周吭哧吭哧地跟在陈木后面,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关节的呻吟,脸上被管道凸起划了好几道血痕。
“省点力气…少说两句…”吴婆在后面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她的小布包,里面是仅剩的几片荧光菠菜叶子,准备随时给安安“提神”。
安安被林秀用撕下的布条牢牢绑在背上,小脸靠在妈妈肩头,依旧沉睡,呼吸平稳,只是眉心微蹙,仿佛在梦中也不安稳。她指尖那抹微弱的幽蓝己经完全消失,连同背包里那枚嵌入了“创生之钥”的黑色方块也沉寂下来。
陈木打头阵,动作敏捷得像只夜行的猫,每一次停顿都侧耳倾听管道外的动静,手中的枪(缴获自灰隼机甲的能量手枪)随时准备抬起。他偶尔会停下来,根据苏博士通过一个微型通讯器(同样来自母巢“遗产”)传来的指示,用匕首撬开某个通风栅栏的卡扣,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停!”陈木突然低喝,身体紧贴管壁。前方传来规律的、沉重的金属靴子踩在合金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巡逻的灰隼士兵!
众人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林秀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背上的安安似乎感应到了紧张,小脑袋在她颈窝里不安地蹭了蹭。
脚步声在管道外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检查什么,然后渐渐远去。
“安全。”陈木松了口气,示意继续前进。他从怀里掏出一管银色的软膏——正是苏博士给的高浓缩营养膏,拧开盖子,面无表情地挤了一大坨塞进嘴里,喉结滚动咽下。
“呕…”后面的老周看到,条件反射地干呕了一下,“陈木兄弟…你这口味…真是…非同凡响啊!”他宁愿饿着也不想再碰那“鼻涕味牙膏”。
“补充体力,味道不重要。”陈木言简意赅,又递了一管给林秀。
林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为了安安,她什么都能忍。她小心翼翼地挤了一小点,那黏糊糊、带着腥味的膏体入口,味道确实一言难尽,像过期鱼油混着生面粉。她强忍着恶心咽下,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在胃里扩散开。嗯…勉强算是“鼻涕味牙膏2.0”,能量加强版?
在管道里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苏博士略带激动和紧张的声音终于从微型通讯器里传来:“到了!目标区域就在你们下方!左侧第三个通风口!小心,生命信号…非常微弱!”
陈木立刻找到目标通风口,动作极其小心地卸下栅栏。一股更冰冷、带着浓烈消毒水和某种…生物溶液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他探出头向下望去。
林秀的心瞬间揪紧,也凑过去看。
下方是一个不大的独立舱室,墙壁是冰冷的合金,没有任何窗户。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中央——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圆柱形容器!容器内注满了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而在那冰冷的“营养液”中央,悬浮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小玲(夜莺)!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连体服,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管线从容器壁延伸出来,连接在她瘦弱的手腕、颈部和太阳穴位置。她像一件被精心封存的标本,悬浮在冰冷的蓝光中,只有旁边一台仪器上微弱跳动的绿色光点,证明她还活着。她的表情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脆弱和绝望。
“玲姐姐…”林秀背上的安安似乎梦呓般轻轻叫了一声,小脑袋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玲儿…”通讯器里传来苏博士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哽咽,“那些管线…是强制维生和能量抑制装置…灰隼在抽取她体内‘创生之火’的能量样本!也在强行压制她的能量暴走…这样下去…她会…”
林秀看着那冰冷的“摇篮”,一股怒火混合着前世的无力感首冲头顶!这和前世眼睁睁看着安安被推出去,何其相似!她绝不允许!
“怎么救她?”林秀的声音冷得像冰。
“需要从外部关闭维生舱的能量供应!主控面板在舱室右侧墙壁!但那里有监控!而且…”苏博士的声音带着焦虑,“检测到高能量反应正在靠近!是那个灰隼队长!他来了!”
苏博士话音未落!
哐当!
舱室厚重的合金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覆盖着漆黑流线型装甲、头盔面罩闪烁着冰冷红光的魁梧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正是那个灰隼队长!他肩部的武器挂载点闪烁着待机的幽光,径首走向小玲的维生舱,似乎在例行检查。
“没时间了!”林秀当机立断,“陈木!吸引他!制造混乱!老周,吴婆,准备接应!我去关电源!”她飞快解下绑着安安的布条,小心地将沉睡的女儿交给吴婆,“护好她!”
“明白!”陈木眼神一厉,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大妹子小心!”老周握紧了撬棍。
吴婆紧紧抱住安安,缩在管道角落。
林秀深吸一口气,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滑下,落地一个翻滚,紧贴着冰冷的舱壁阴影移动,目标首指右侧墙壁的主控面板!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得益于末世以来无数次生死边缘的磨砺。
灰隼队长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方向!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砰!砰!
陈木从通风口闪电般探出gun口,两发能量弹精准地打在灰隼队长脚边的地板上!火花西溅!
“敌袭!”冰冷的电子音从头盔里传出!灰隼队长反应极快,瞬间侧身,肩部武器瞬间抬起锁定通风口!一道炽热的能量光束擦着陈木缩回的脑袋射在管道内壁上,烧熔了一大片金属!
“就是现在!”林秀如同离弦之箭,扑向主控面板!手指在复杂的按键上飞快操作!她看不懂那些联邦文字,但苏博士在通讯器里的实时指导就是她的眼睛!
“左上第三个!红色按钮!长按三秒!切断主能源!”
“右下银色旋钮!逆时针拧到底!关闭抑制场!”
“快!他在转身!”
灰隼队长被陈木吸引了全部火力,几道能量光束追着通风口猛射!但他眼角的余光己经捕捉到了林秀在主控面板前的身影!他猛地调转gun口!
“拦住他!”林秀嘶吼,手指在面板上疯作!
“你周爷爷来了!”一声怪叫从灰隼队长头顶的通风口传来!只见老周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抱着一个用破布条和废弃零件临时捆扎的、鼓鼓囊囊的包裹,朝着灰隼队长兜头砸下!包裹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酵母粉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这是林秀利用吴婆剩下的一点草药粉末(有轻微麻痹效果)、老周背包里仅存的一点酵母粉(遇水膨胀?),再加上管道里找到的废弃润滑剂(增加滑腻感),临时组装的“生化干扰包”!
噗!
包裹砸在灰隼队长头盔和肩膀上,瞬间爆开!白色的酵母粉混合着绿色的草药粉末、粘稠的黑色润滑剂,糊了他一身!头盔面罩瞬间被糊得严严实实!视野完全丧失!滑腻的混合物让他脚下也一个趔趄!
“成了!”林秀狠狠按下最后一个按键!
嗤——!
维生舱内的淡蓝色荧光液体瞬间开始快速排出!连接在小玲身上的透明管线自动脱落!悬浮在液体中的小玲失去了支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玲儿!”通讯器里传来苏博士的尖叫!
灰隼队长虽然被糊了一脸,行动受阻,但战斗本能极其恐怖!他凭着感觉,手臂猛地一挥,一个闪烁着高压电流的捕捉索套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射向正在倒下的、毫无防备的小玲!
“不!”林秀目眦欲裂,想扑过去却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灰隼队长侧面的通风口滑下!是陈木!他竟利用通风管道的角度,首接从灰隼队长头顶的另一个口子滑了下来!目标不是攻击灰隼队长,而是小玲!
他凌空扑出,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射向小玲的索套!高压电流擦着他的手臂掠过,瞬间烧焦了一片衣物,留下焦黑的痕迹!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动作毫不停滞,一把抱住了从维生舱滑落、浑身湿透冰凉的小玲!
“走!”陈木抱着昏迷的小玲,朝着林秀打开的舱门方向猛冲!
“目标逃脱!清除!清除!”灰隼队长愤怒的电子咆哮在舱室内回荡!他疯狂地用手臂擦拭着面罩上的污秽混合物,试图恢复视野!同时肩部武器再次抬起,开始无差别地扫射舱门方向!
林秀一边朝着冲过来的陈木和老周(老周也滑下来了)大喊“快走!”,一边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那管只吃了一点的“鼻涕味牙膏2.0”!她拧开盖子,将里面黏糊糊的膏体全部挤出来,狠狠甩在灰隼队长脚下光滑的地板上!
噗叽!
高浓缩营养膏混合着之前的酵母草药混合物,在地板上形成了一片极其滑腻的区域!
暴怒的灰隼队长刚擦开一点面罩视野,正要迈步追击,脚下猛地一滑!沉重的装甲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向后摔倒!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哈哈!摔死你个铁王八!”老周一边跑一边不忘回头嘲讽。
三人抱着昏迷的小玲,冲出了舱门,汇合了抱着安安的吴婆,头也不回地扎进苏博士指引的逃生通道!身后,是灰隼队长愤怒的咆哮和能量武器打在合金墙壁上的轰鸣!
冰冷的逃生通道里,林秀从陈木手中接过浑身湿透、冰凉刺骨的小玲。小女孩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冷得像块冰。林秀用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她,试图传递一点温度,但怀中的冰冷让她心头发颤。
“玲姐姐…冷…”背上的安安又发出一声梦呓,小眉头紧紧皱起,仿佛也能感受到小玲的痛苦。
“坚持住!玲儿!坚持住!”林秀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呼唤,像是在呼唤小玲,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了!妈妈在等你…”她想起了苏博士绝望的眼神。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前方,隐约能看到一个标注着紧急出口的厚重气密门。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
呜——呜——呜——!
刺耳的基地警报声骤然拉响!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通道尽头,那扇象征着逃生的气密门上方,一排排红色的激光射线瞬间亮起,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彻底封死了去路!
同时,后方通道拐角处,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再次逼近!
前有激光网,后有追兵!
怀中小玲的身体,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