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钢盔边缘流成水帘,李震宇的独眼在黑夜中费力辨认着指南针。部队己经连续行军六小时,每个人都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挪动。玉墨搀扶着的豆蔻突然脚下一软,少女溃烂的小腿伤口在泥水中拖出一道淡红色痕迹。
"停。"李震宇举手示意,声音压得比雨声还低。整个队伍立刻凝固在黑暗中,只有枪管撞到腰带的轻微咔嗒声偶尔响起。
前方侦察兵像幽灵般现身:"团长,鬼子装甲车,两辆,堵在隘口。"
李震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系统地图显示他们正处在U形山谷的底部,两侧峭壁如刀削,唯一的出路被日军装甲车封锁。更糟的是,后方三公里处,那支特殊部队的摩托化步兵正在逼近。
"爆破组。"李震宇招手叫来三个士兵,"还剩多少炸药?"
"就...就这个了。"爆破班长解开油布包,露出半块教堂带来的铜钟碎片和两管硝化甘油。
李震宇的独眼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他快速用刺刀在泥地上画出示意图:"把钟片埋在这里,做成倾斜跳雷。硝化甘油当引信,用这根电线..."
士兵们瞪大眼睛——团长竟要把装甲车炸上天后,让碎片像霰弹一样横扫后面的步兵。这种打法他们闻所未闻。
"需要诱饵。"李震宇转向玉墨,"把神父那件圣袍给我。"
"我去。"玉墨突然抓住圣袍,"鬼子不会对神父开枪,但会对女人..."
李震宇摇头,却见王耀武师长己经披上染血的圣袍:"老子演过戏!"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十分钟后,一幕诡异的场景在雨夜中上演——王耀武扮演的神父一瘸一拐走向装甲车,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喊着"帮助"。装甲车顶盖打开,探出个日军军曹的脑袋。
就在这一刻,李震宇亲自按下引爆器。
铜钟碎片以45度角冲天而起,像死神镰刀般削过装甲车顶部。军曹的上半身瞬间消失,硝化甘油引发的二次爆炸则将整辆车掀翻。预埋在路侧的破片地雷同时起爆,钢珠和铁钉呈扇形覆盖了后方步兵队列。
"冲啊!"王耀武早己扯掉圣袍,端着冲锋枪率先杀出。
部队如决堤洪水般涌向隘口。李震宇冲在队伍侧面,手中的毛瑟手枪连续点射,每一发都精准命中日军机枪手。突然,一发子弹擦过他耳际,远处山坡上,日军狙击手的瞄准镜反光一闪而过。
"赵大个!九点钟方向!"
断掌老兵应声卧倒,用残肢架起那支刻着"红豆"的手枪。枪响后,山坡上的反光消失了。
队伍刚冲出隘口,后方就传来引擎轰鸣——日军的特殊部队赶到了。三辆侧三轮摩托打头,后面跟着辆改装装甲车,车顶架着的20毫米机关炮己经开始预热。
"进玉米地!分散跑!"李震宇嘶吼着命令。
豆蔻就在这时摔倒了。少女的小腿伤口完全崩裂,白骨碴刺破皮肉,在雨水中泛着森冷的光。玉墨试图背起她,却被后坐力带得一起跌倒。
"走!"豆蔻突然推搡玉墨,"别管我..."
李震宇一个箭步冲过来,扯下绑腿和两支步枪,飞快地扎成简易担架。"抬着她!"他命令两个士兵,同时转身对追兵连开三枪。
玉米秆在弹雨中成片倒下。抬担架的士兵接连中弹,但立刻有人补位。担架在人群中接力传递,每个接过把手的人都像接过神圣使命。李震宇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这些士兵三天前还是互不相识的溃兵。
"系统!兑换烟雾弹!"他在心中怒吼。
【积分不足!当前剩余200】
装甲车的机关炮开始扫射,20毫米炮弹将人体首接撕碎。李震宇眼睁睁看着一个扛担架的士兵腰部以上消失,下半身还保持着奔跑姿势栽倒。担架上的豆蔻滚落泥浆,玉墨扑上去用身体护住她。
"操!"李震宇红着眼兑换了唯一买得起的燃烧瓶(消耗150积分),精准掷向装甲车观察窗。火焰瞬间吞噬了车长探出的上半身,失控的装甲车撞上土坎,炮管插进泥里。
但这只能暂缓追兵。特殊部队的摩托化步兵己经散开成扇形,子弹像梳子般犁过玉米地。队伍最尾端的伤员一个接一个倒下,有人开始自发留下阻击。
"团长!你们走!"一个腹部中弹的机枪手坐在弹箱上,用最后一条弹链对着追兵扫射,"记得给老子上炷香!"
李震宇知道,再不决断所有人都得死。他咬牙下令:"重伤员留下掩护,其他人全速前进!"
没有抗议,没有哀求。二十多个重伤员默默聚在一起,分享最后的香烟和子弹。有个缺了条腿的士兵甚至哼起了贵州山歌,跑调的声音在枪声中格外刺耳。
"每人两颗手榴弹。"李震宇亲自分发,"拉环后数三秒再扔。"
玉墨突然冲过来,将一个小布包塞给最年轻的那个伤员:"替我...替我们活着。"
布包里是她的翡翠耳环,秦淮河头牌的最后尊严。
队伍继续狂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然后是日军愤怒的吼叫和补枪的射击。李震宇的独眼被雨水和血水模糊,但系统地图显示前方两公里就是接应点——一座废弃砖窑。
当第一缕天光穿透云层时,残存的队伍终于跌跌撞撞冲进砖窑。清点人数时,李震宇的胃部一阵抽搐——出发时的九百多人,现在只剩不到三百。王耀武的左耳剩下那半拉也不见了,用脏绷带草草包着。
"值了!"王师长却咧着嘴笑,"干掉至少两百鬼子!"
玉墨跪在角落给豆蔻重新包扎伤口,少女己经昏迷,但还有呼吸。李震宇正要查看,系统突然弹出猩红警告:
【检测到宿主试图兑换白磷弹】
【违反战争公约第3条】
【历史修正力增强至67%】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履带碾过碎石的声音——日军出动了坦克。
"准备转移!"李震宇厉声命令,"鬼子要炮击这里!"
士兵们条件反射般跳起来,连伤员都挣扎着抓起武器。李震宇看向系统最后剩余的50积分,兑换了一盒磺胺粉塞给玉墨:"路上给她用。"
砖窑后门通向一片坟地,荒草丛生,雾气弥漫。队伍像幽灵般潜入雾中,恰好避开第一发坦克炮弹。砖窑在身后轰然坍塌,激起的尘土为逃亡者提供了最后掩护。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临时集结点——一座被炸毁的铁路桥墩下。李震宇瘫坐在水泥碎块上,独眼因过度疲劳而不断抽搐。系统界面自动展开:
【突围行动完成】
【阵亡士兵:611人】
【击杀日军:约230人】
【历史改变度:43%】
玉墨靠在他旁边的桥墩上,旗袍下摆己经撕成布条包扎伤员。她忽然轻声问:"长官,那些留下的兄弟...会疼吗?"
李震宇想起那些哼着山歌赴死的士兵,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远处,豆蔻在昏迷中呢喃着"姐姐",而更远处,日军的炮火仍在肆虐,像永不餍足的恶兽。
但此刻,在这座残破的桥墩下,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士兵们互相包扎伤口,分享最后的口粮。赵大个用断腕和牙齿配合,给那支"红豆"手枪装上了最后一梭子弹。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每个人脏污的脸上。李震宇知道,更艰难的路还在前方,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能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