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乾帝望着跪在面前的靖安侯父子,将手中的茶杯猛然掷出,神情恼怒。
“朱翰!你好大的胆子!”
乾帝盛怒之下,也顾不得君臣之间的称呼了。
“私吞军饷,谋害朕的皇弟,与通敌叛国有何异!”
靖安侯五体投地,悲声开口。
“军饷案绝非臣所为,求皇上明察!”
“无数证据摆在朕的面前,你儿子朱锝甚至当街劫银,你叫朕如何信你!”
乾帝怒声开口,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李昭垂眸站在裴敬书身旁,神情淡漠,没有开口。
从虎威军旧将董刚敲响金龙鼓开始,自己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思,才促成今日这般局面。
藏了十年的军饷都被我找到了,这要是还不能定罪,这龙椅让我来坐得了。
李昭心里清楚,对于乾帝而言,其实只需要一个铁证,后者便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去发现那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通敌叛国的臣子,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君王会轻赦。
即使那个臣子,是宠妃的家人!
就在这时,老太监急匆匆跑进御书房,小声通报道。
“皇上,熹贵妃求见。”
乾帝皱眉挥手,语气斩钉截铁。
“告诉她,不想入冷宫就赶紧滚回去!”
龙颜盛怒,老太监莫敢不从,轻声应下后便又连忙跑了出去。
紧接着,乾帝又将目光投向靖安侯,咬牙开口。
“这你都能将消息传到朕的后宫,朱卿的布置,当真深远啊。”
见最大的依仗连御书房的门都进不了,靖安侯匍匐在地上,没有再开口求情。
乾帝冷哼一声,又道,“好歹多年君臣一场,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辩驳?徒增痛苦罢了。
靖安侯抬头,苦涩一笑道。
“李昭不愧为秦王世子,当真智勇双全。这一场,我朱翰输得心服口服!”
听到这话,李昭微微一愣。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让乾帝忌惮于我,朱翰,你是有多恨啊。
“这就是你的遗言嘛?”
乾帝目光冷淡,并没有对靖安侯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靖安侯又拜了下去,“臣无话可说,只求皇上看在往日君臣情分,赐臣白绫!”
“你还想要白绫?”乾帝怒极反笑,“朕不将你凌迟,己是莫大的恩赐!”
说完,乾帝起身挥手,朝御书房外高声喊道。
“来人啊!传朕旨意!”
“靖安侯朱翰,私吞军饷,延误军情,致边关告急,秦王身死,罪不容诛!”
“判,满门抄斩,即日执行!”
几名金镗卫快步走入,将满脸土色的朱翰与己然痴傻的朱锝拖了出去。
朱翰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李昭,面目狰狞地厉声呼喊。
“秦王世子,智勇双全!实乃我大乾之福啊!”
“秦王世子,智勇双全!实乃我大乾之福啊!”
泣血厉喝渐行渐远,却仍顽强地飘进御书房,悠远回荡。
乾帝重新坐回椅子上,将目光投向李昭,语气疲惫。
“昭儿,这次,你做得很好。”
“乱臣贼子的挑拨,不必理会。朕与凌峰兄弟一心,与你,自然也应毫无间隙。”
“你越优秀,大伯我越高兴。”
李昭上前一步,拱手回道。
“皇上谬赞,日后,臣必恪尽职守,为大乾鞠躬尽瘁!”
“好!不愧是凌峰的儿子!”
乾帝走到李昭身旁,用力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正所谓有罪必罚,有功当赏。昭儿,此次你连破两案,立了大功。”
“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
就在这时,裴敬书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皇上,臣认为,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靖安侯虽己伏法,但还有一件事亟需解决,刻不容缓。”
听到裴敬书的话,乾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裴相请讲。”
裴敬书神色严肃,语气凝重地吐出一个名字。
“靖安侯胞弟,朱劲!”
“朕方才,也有想过此事。”乾帝沉吟道,“只是京城与虎踞关相距甚远,就算要调兵遣将,恐怕还需要时日。”
“恐怕,朕也只能尽可能地封锁消息,先稳住朱劲了。”
裴敬书用力地摇摇头,语气依旧沉重。
“皇上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年,靖安侯刚夺得军饷,玄国大军就来犯了呢?”
“这其中,会不会不只是图财那么简单?”
终于,乾帝的脸色变了。
“裴相的意思是......”
“皇上,虎踞关乃北疆重要关卡,不容有失,必须尽快将更换守将,确保疆土安宁啊!”
裴敬书神情急切,再次拱手开口。
“臣认为,唯今之计,只有传信于江老爷子,让他立马带领亲卫奔赴虎踞关。”
“而后,再请秦王世子传讯于西北山匪,让他们同样去往虎踞关与江老爷子汇合,共同镇压朱劲,以最快的速度夺回虎踞关!”
“事急从权,山匪终归是大乾子民,总比叛将之军要值得信任。”
“而且以江老爷子的本领,令山匪归心,不是难事。”
“裴相所言在理,就这么办吧。”
乾帝微微颔首,却略微扭头瞥了李昭一眼。
好端端地,看我干嘛?
察觉到乾帝的视线,李昭不由得心中一紧。
“昭儿,算上请江老爷子出山,你可是为朕,立下了三次大功了。”
乾帝脸上堆起笑意,语气温和地开口。
“如此功臣,朕若不重赏,恐怕凌峰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朕吝啬。”
“这样吧,科举将至,朕便任命你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官,让天下士子尊你为师,日后你在朝堂之上,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不过嘛,筹备科举事务繁多,你恐怕很难抽身完成大婚了,便将婚期延后吧!”
“待会试事了,朕亲自为你和子怡证婚!”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昭哪有推辞的余地,只能拱手应下。
“谢主隆恩!”
......
离开御书房后,李昭与裴敬书坐在马车上,往秦王府而去。
因为李昭与裴子怡的婚期将至,所以南宫晴特地举办家宴,宴请了裴敬书父女,表示善意。
但如今,婚期延后,车厢内的气氛莫名变得沉重起来。
“请江老爷子去虎踞关这步棋,还是走得太急了一些啊。”
裴敬书率先开口,面色沉凝。
李昭疑惑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言啊?”
裴敬书抬眸望向李昭,语气认真道。
“贤婿,日后行事,永远要记得我说得这句话。”
“永远,不要小看一位帝王的城府!”